沈從文口中塞著破布,雙眼被蒙,被數(shù)人用一根竹竿挑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這才被人重重地扔到了地上。
只聽沈沖說道:“手稿在此,人也帶來了,放了我兒!”
胡清遠接過手稿,隨意翻看,一眼便認出了既有沈括的筆跡,也有沈從文的筆跡,哈哈大笑道:“難怪當初你沈家萬金也不敢賣了,是怕世人知道此書竟出自一書童之手吧!”
沈沖很想回罵幾句,但是一想到愛子還在對方手中,便只能忍氣吞聲地咽了回去。
手稿和人都到手了,胡清遠還不滿足,逼著沈沖寫下契約,明確表示將沈從文轉送自己!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頭?
沈沖飛快地寫下了契約交給胡清遠,胡清遠這才將沈傲放了回去,并當場便將與沈傲的契約撕碎了。
事了,沈沖頭也不回地便帶著沈傲離去,只留下雙眼被蒙的沈從文。
沈從文的眼睛雖然被蒙了,但是耳朵還聽得見啊,將事情的原委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胡清遠的那句:“如今沈家子孫親手將你送到老夫手中!”更是令沈從文心如死灰,罷了,罷了,只當是自己最后一次為沈家盡忠!
然而令沈從文差異的是,只聽得四周傳來了吵雜的腳步聲,卻無一人上前,片刻后便是一片寂靜。
緊接著便傳來了一個人的腳步聲,來到自己的面前,緩緩解開蒙在眼前的黑布,又拿出小刀割斷了綁在手上的麻繩,將自己緩緩扶起,說道:“沈老,當初在下便說過沈家不可信,沈老還痛罵了在下。。?!?/p>
此人正是梁師成的管家梁喜,當年押送沈家九族進京的時候,與沈從文相識。
張安安還是不習慣高高在上,其實以今時今日張府的權勢,隨便拉個人出來,就能將沈家收拾得服服帖帖。大頭所謂的惡人還需惡人磨,其實是在毛遂自薦,在大頭心目中,自己這些無憂洞出來的,都是惡人,滿身罪孽,就是替老爺張安安做不方便之事。
可惜張安安根本就沒這方面的意識,一下子就想到了梁師成這個惡人。
梁師成做這種事情可謂是輕車熟路,但是殺雞焉用牛刀,沈家如何值得梁師成親自出面?況且梁師成也不愿意在皇帝心目中留下一個惡人的印象。
梁師成將此事交給梁喜可謂是歪打正著。
沈從文與沈括之間的感情不一般,已經(jīng)超越了普通的主仆關系,想要斷了沈從文對沈家的念想,其實很難很難,如果梁師成出手,使用暴力手段,很有可能事與愿反。
梁喜才是最適合辦這件事的人,只因數(shù)年前,沈家被押往京城,梁喜曾與沈從文打過交道,并且對于沈從文和沈家的感情知之頗深。
沈括家有悍妻,史書上寥寥記載過數(shù)筆:“存中不能制,時被棰罵,捽須墮地,兒女號泣而拾之,須上有血肉者,又相與號慟,張終不恕”。
這個張氏對老公不但呼來喝去動輒唾罵,而且經(jīng)常大打出手。有一次將沈括的胡須連皮帶肉揪下來,場面血腥,孩子們看了都害怕的哇哇大哭。盡管沈括天天被虐,但是他對老婆的感情很深?;蠲撁摼褪悄侨伺拔仪О俦?,我待那人如初戀。
后來張氏病逝,朋友們都替沈括高興,祝賀他終于擺脫了跪搓板的厄運。沈括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史料記載“恍惚不安。船過揚子江,遂欲投水,左右挽持之”。沒了妻子的狂虐,沈括極不適應,整日恍恍惚惚,有一次船過揚子江,他竟然思之若狂想跳江自殺殉情,幸虧旁邊人死活拉住才得以幸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