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空氣驟然凝滯,窗外偶爾的鳥鳴也歸于沉寂。
唐杰被這陡然銳利的目光刺得幾乎窒息,感覺自己像個被徹底剝光、推到聚光燈下的囚徒。
他喉頭痙攣,干澀得發(fā)痛,強逼著自己吐出那個被他剛才輕描淡寫掃過、根本未加重視的桌面物品:“還…還有…一本《土地管理法規(guī)匯編》?!?/p>
他說得飛快,聲音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氣音,帶著一種急于擺脫這巨大壓力的倉皇,“就放在辦公桌面上……”
嗡——!
這句話如同無形的利刃,瞬間鑿穿了林維泉瞳孔中那片剛剛重新凝聚的巖石般的冰冷!
那黑沉沉的眼睛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極細微的瞬間猛地爆裂開,碎裂成萬千無法控制的碎片。
緊接著,一種絕非表演的、純粹的生理性驚恐如同最猛烈的海嘯,剎那間席卷了他整張臉,將所有的威嚴、所有的沉穩(wěn)、所有居高臨下的面具沖刷得干干凈凈!
“什么?!”林維泉的聲音猛地拔高,短促、尖銳、帶著一種完全無法控制的驚悸,如同深夜荒原上驟然受驚的動物發(fā)出的嘶鳴。
他的身體不是“猛地一震”,而是像被無形的巨錘狠狠掄中胸口,整個人向后劇烈地一縮!
厚重的紅木辦公桌被他健壯的身軀撞得發(fā)出一聲巨大的悶響,桌上的青瓷茶杯蓋受到強烈震動,“咣當(dāng)”一聲跳起又落下。
熱茶潑灑出來,迅速濡濕了深色桌面的一角,冒出騰騰熱氣。
他深色的高級行政夾克前襟被濺上了一片深色的茶漬。
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被這句話凍結(jié)了,刺骨的寒意在唐杰的每一個毛孔里炸開。
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失態(tài)的林維泉,巨大的困惑和更深重的恐懼攫住了他——一本《土地管理法規(guī)匯編》而已,一本放在每個基層辦公室都常見的工具書,為何能讓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林維泉瞬間面無人色?
這反應(yīng)……這反應(yīng)恐怖得如同見了索命的厲鬼!
唐杰嚇得僵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止了半秒。
他甚至沒有察覺自己一直攥在手里沾滿汗?jié)n的手帕掉落在地,如同秋葉般無聲飄落在光潔的地板上。
一股冰冷的寒流從林維泉的尾椎骨逆沖而上,以無可阻擋的狂暴之勢直抵天靈蓋!
那感覺如此迅猛凌厲,讓他頭皮陣陣發(fā)麻,幾乎要像觸電般炸起根根發(fā)絲。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剎那被凍結(jié),又在下一秒被高壓泵瘋狂擠壓向心臟,撞得胸腔陣陣劇痛,耳邊全是那沉重、失控、如同擂鼓的轟鳴。喉嚨里泛起一股濃烈的、帶著鐵銹味的腥甜。
《土地管理法規(guī)匯編》?!
江昭陽這混賬東西……這小子在干什么?!
在琢磨這個東西?
他要干什么?!
那幾個觸目驚心的詞如同燒紅的烙鐵,嗤嗤作響地烙印在林維泉的大腦皮層——“研究”,“法規(guī)”,“匯編”。
每一個字都像在燃燒!
帶著地獄陰風(fēng)般的呼嘯,直刺他心底最深處那個埋藏極深、絕對不能見光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