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渡雪挑了挑眉,往四周環(huán)顧了一圈,想找個神志清醒的成年人來制止朱英這個時不時就會犯一下病的母夜叉。
可眼下他能看見的只有氣得快把手帕揪爛了的瀟湘,還有一個事不關己、并且真的高高掛起了的朱慕——偌大一個鳴玉島,居然找不到一個能管得住朱英的正常人。
宋渡雪還想要顧左右而言他,朱英卻壓根不給他再?;ㄕ械臋C會,平舉起樹枝便往宋渡雪心口刺去,人與手中劍仿佛渾然一體,那根歪脖子樹上長的細瘦枝條到了她手中,竟也有了破軍之勢,小拇指粗的枝梢好似利劍之鋒,悍然逼近了宋渡雪。
天絕劍法第三式,取月。
宋渡雪眉心一跳,朱英手中的劍氣宛若有形,貨真價實地逼近了過來,讓他頭一次產(chǎn)生了這回再想渾水摸魚,搞不好真要挨頓臭揍的想法,當下也認真了起來,左手握住木劍劍身,雙手架住了朱英的樹枝,而他自己則從這一式極狠的殺招下滑了過去。
“劍雙刃,劍身只向外不向內(nèi),哪有你這么用的?!敝煊⒁贿叧獾溃贿厡⑹种兄l變了個方向,從直指宋渡雪變?yōu)榻枇樦味裳┑哪緞蛩謩Φ挠沂滞蟆?/p>
天絕劍法第二式,禁水。
宋渡雪連忙松了右手,避開朱英掃過來的枝條,同時靈巧地向左后退兩步,又險險避開朱英突然由下往上撩擊的枝梢。
嘖,滑不溜秋。朱英兩次變招竟然都沒碰到宋渡雪一根毫毛,心中不禁開始懷疑這家伙到底是泥鰍成的精還是黃鱔成的精,怎么這樣難抓。
那邊宋渡雪已經(jīng)抓緊機會連退四步,遠遠退出了朱英的攻擊范圍之外。
“嚯,打不過就跑,宋大公子真有君子之風。”
宋渡雪眼看已經(jīng)退到安全地界,也伶牙俐齒地回擊:“朱大小姐打不到就逞口舌之快,與我半斤八兩?!?/p>
這倆人拌嘴旁人還能附和一二,真打起架來,瀟湘完全插不上手,只能在這時候抓緊機會捧她家公子一嘴,氣勢洶洶地就給朱英蓋了一頂高帽:“朱大小姐,你身為姐姐以大欺小,還好意思說別人!”
朱家窮得兩袖清風,說是世家,其實并沒有什么世家遺風,島上朱家人與門人家仆站在一起,一眼都分不出誰是誰,朱英更是從小就不喜將人按照身世一一分級的惡習,因此她的氣只對宋渡雪這萬惡的貴族公子撒,從不連坐到宋渡雪身邊的侍女身上。
相反,她對這些分明自己也是一個人,卻在宋渡雪身邊就成了半個人的侍女們分外同情,平日里稱得上多有包容。
朱英不理瀟湘,遙遙站在墻上的朱慕卻悠悠道:“如果她算是以大欺小,那你們平時也該算仗勢欺人?!?/p>
聽聞此話,不光瀟湘被頂?shù)脝】跓o言,橫眉怒目地瞪向他,就連正忙著痛打倒霉孩子的朱英都詫異地分了一道視線給墻頭上的朱慕。真是稀奇,朱慕這木頭竟然會幫她說話,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朱慕遙遙領了兩道刀子一樣的視線,神態(tài)還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他只是實話實說罷了。
朱英一邊說著:“朱慕,沒看出來,你原來也有會說人話的時候?!币贿吿釀Τ瘽M院子四處逃竄的宋渡雪追去,身姿矯健如撲食的猛虎。
朱慕仿佛沒聽出朱英話里的諷刺,平靜地反問她:“怎么,我只有幫你說話時才叫說人話,其他人都不是人?”
“……”
朱英沉默片刻,覺得此子實在是天賦異稟,短短幾句話之間四兩撥千斤,能把在場所有人都得罪一遍,誠心實意道:“你往后若要離島游歷,千萬記得取個封條把嘴貼起來,你這張嘴長了不如不長,遲早給你招來殺身之禍?!?/p>
朱慕不解地皺了皺眉頭:“為什么,實事求是,豈有錯焉?只有那不講理之人才聽不得實話?!?/p>
一旁本就急得跺腳的瀟湘聽了這話,差點氣撅過去,她可理解不了世界上還有朱慕這種堪稱絕對中立的神奇動物存在,在她看來,這就是朱家一大一小姐弟倆聯(lián)合起來明里暗里罵他們呢,心中已是怒火中燒,真是豈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