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朱菀差點(diǎn)把舌頭咬掉,朱慕也駭然變色,就連朱英和宋渡雪都忍不住齊齊驚呼:“此話當(dāng)真?!”
心魔滿不在乎地聳聳肩:“說了是傳言,不當(dāng)真?!?/p>
他雖輕描淡寫,朱英卻免不了多想,氣息稍微有些亂了。修道之人講究機(jī)緣,血脈相連的緣份比起同窗,同門,甚至師徒夫妻都還要深,打斷骨頭連著筋,會影響彼此的道心,氣運(yùn),甚至命途,一門雙仙的先例不是沒有,可是一仙一魔,還雙雙證道成神……
這就是沖虛不得飛升的緣故嗎?朱英眼神沉了一沉,受他胞兄弟的牽連?
可是既然是同胞兄弟,為何會走上如此截然不同的道?朱英不自覺地往身后瞥了一眼。換作是她,假若朱慕哪天走歪了路要入魔道,她即便拼著同歸于盡,也定要清理門戶,不能放任他害人害己。
既是天絕劍仙,沖虛的心智自應(yīng)比她還要堅(jiān)定得多,為何任由親人一錯再錯,以魔修之身登神,害得世間生靈涂炭,大亂數(shù)百年?
他怎能心安?
心魔仿佛看破了她心中所想,笑道:“若你是在想沖虛為何能道心穩(wěn)固,不要忘了,小女娃,天絕劍乃是破道,合道的道心系于天下,而破道的道心只系于一身,只要沖虛不覺得自己有錯,千夫所指也奈他不得?!?/p>
朱英聞言喉嚨一緊,面上不動聲色,心卻懸了起來——天絕道心她尚未找到,莫非這遮遮掩掩了三千年的暴烈殺道,道心竟是不顧他人死活的百無禁忌?
可她都已經(jīng)用別人的本源靈氣鑄靈臺了,想反悔都沒法子,怎么辦?
宋渡雪始終存了十二分的戒備,聽出心魔話里話外又藏了暗示,厲聲呵斥:“一派胡言,破道道心系于一身是不錯,卻正因不能假以外物,反而比合道要難走得多,稍有疑念便會走火入魔,朱英,它沒安好心,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往后我?guī)慊厝宓奶斓擙S找,別跟它廢話了?!?/p>
朱英定下心神,知道與心魔多說一句就多一分危險,點(diǎn)了點(diǎn)頭:“時辰不早了,我看閣下恐怕沒有多留幾日的雅興,該如何離開此地,請賜教?!?/p>
心魔早就迫不及待了,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道:“封魔塔的封印極其復(fù)雜,我看不懂,估計(jì)看懂了也沒用,死牢就是死牢,那些神仙一個比一個膽小,不會沒事給自己留后患??善怂憔啪?,天留一線,塔中還有一物,可送我們橫渡大封,回到人間?!?/p>
“何物?”
“渾天?!?/p>
朱慕一愣:“渾天……是傳說中開天辟地以前宇內(nèi)的無極之態(tài)?可天地不是早已清濁分明、靈氣煞氣各有歸屬了么,渾天怎會還存在?”
“呵呵,傻娃娃,何為渾天?太清之外,虛無之里,誕自天地未有之前。無陰無陽,無等無徧,無覆無載,無去無來?!毙哪Р恢蒙狭四睦锏姆窖裕蛔忠活D唱歌似的,抑揚(yáng)頓挫:“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若言有,不見其形,若言無,萬物從之而生。這般的存在,如何會消失殆盡?”
朱菀被他這一通吊嗓子似的咿呀喲嗬唱得一個頭兩個大:“意思是這個渾天就在塔里?這么不得了的東西,先前怎么一直都沒看見,藏在哪了?”
“非也非也,與其說渾天在塔里,不如說是渾天的‘門’在塔里,”心魔屈起手指,在白骨之上輕柔地蹭了蹭,仿佛那不是一具死了三千年的遺骨,而是個貌美如花的大姑娘似的:“天師道祖親手下的封印,就在此處,且看我們有沒有本事撕開條縫了?!?/p>
“怎么撕?”朱英問。
心魔微微一笑,忽然一掌擊出,磅礴的黑色煞氣從它掌心傾瀉,悍然沖向灰撲撲的墻面,若那真是尋常磚瓦,別說一層,一百層都擊穿了,可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過后,墻壁非但分毫未損,反而凝聚起一道更駭人的真氣,狠狠反撲到心魔身上,只聽“哇”的一聲,朱鈞天本就遍體鱗傷的肉身被它這一下直接撞得凹下去兩排肋骨,一張口噴了半壁的血。
朱英驚呆了,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苦肉計(jì),身后卻有人猛扯了一下她的衣服,朱慕道:“快看地下!”
地面不知何時涌現(xiàn)出一圈圈首尾相連的淺金色符文,像是字,仔細(xì)一看卻又并非,其古樸神秘令人心驚,光是看著就感到了一股威壓,仿佛千萬縷金絲交織,從幾人腳下一直延伸到頭頂,最后在那白骨身下匯集成一點(diǎn)。此刻每一根絲線都在劇烈波動,抵抗著涌入其中的煞氣,似乎是被心魔剛才那一掌擾動,從隱秘中現(xiàn)了形。
“此陣的陣眼被沖虛拿仙軀鎮(zhèn)住了,任何侵犯都會被數(shù)倍的反擊,除非能把他的仙軀碎尸萬段,連根拔起,誰有那等本事,也不會被關(guān)得住了。”
心魔絲毫不把重傷瀕死的肉身放在心上,隨意一抹嘴,抹得滿臉猩紅,含笑道:“所以我們只好取個巧,使一招暗渡陳倉。你體內(nèi)有他的本源靈氣,封印不會排斥你,就是現(xiàn)在,小女娃,把靈氣注進(jìn)去!”
朱英不敢怠慢,謹(jǐn)慎地控制著靈氣從他所指示的兩枚符文之間插了進(jìn)去,剛一混進(jìn)符文陣中,她的神識就被撞得頭暈?zāi)垦#耜J進(jìn)了風(fēng)暴中心,體內(nèi)靈氣摧枯拉朽,眨眼被抽走了一半,朱英的嘴唇霎時都沒了血色。
“別傻站著不動,這封印里的古符文抽干十個你都不嫌撐,”心魔一邊說,一邊又打出幾道煞氣,趁亂攪入符文陣中,生扛著反噬替她開路:“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