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又笑了兩聲,小船輕輕一晃,她矮身鉆進了船篷里。
“又做噩夢了?”
“沒有?!?/p>
“我給你的蜃珠呢?”
宋渡雪抬起手,晃了晃腕上的多寶鐲。
“怎么不拿出來用?”
因為還沒想好鑲在哪,怕不小心弄丟了。當然,要從心比天高的宋大公子嘴里聽到這種真心話,除非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
“反正遲早都得習慣,多了就習慣了?!彼味裳┎划敾厥碌卣f,頓了頓,又補充道:“習慣之后也就那樣,沒什么了不起?!?/p>
朱英無聲嘆了口氣。夢魘纏身,輾轉難眠,夜中多有驚寐,都是心魔種如今在宋渡雪身上的影響。
哪怕他真的能習慣,誰知道將來還會不會有其他問題?
宋渡雪最不想跟朱英提的就是心魔種,怕她又鉆牛角尖,懶散地打了個呵欠,揮手道:“我真的困了,你……”
“睡吧?!敝煊⑸斐鍪秩ィ严粕吓耥數拇煼畔聛恚骸拔遗隳闼??!?/p>
“???”
宋渡雪差點叫口水嗆死,垂死病中驚坐起:“你、什么?”
“我說我陪你?!敝煊M臉認真地說,“我小時候害怕做噩夢,我爹就會來陪我,他說有他保護,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靠近。我還一直信以為真,長大些才知道,其實每次等到我睡著他就走了?!闭f罷,又好笑地搖了搖頭:“雖然是哄我,但的確有用,畢竟知道身邊有人陪著,就不怕會被嚇醒了?!?/p>
“好了,你安心睡吧,我就在這。”
“……”
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宋渡雪根本無從推辭,只好視死如歸地躺下,躺得端端正正,背挺得比僵尸還直,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有睡過這么鄭重的覺。
一炷香過后,狹窄的船篷內,另一個人的呼吸聲漸緩,最終已幾不可聞,顯然正在沉心吐納。
兩柱香過后,微苦的皂角味縈繞在鼻尖不散,不是他身上的味道。宋大公子嫌皂角氣味太澀,只青睞澤蘭檀木之類的君子之香。
三柱香過后,破曉的天光洋洋灑灑的潑下來,穿透單薄的布簾,哪怕閉上眼睛,眼前也是一片光明。
宋渡雪終于怒了,忍無可忍地睜開眼,一個翻身坐起,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這怎么可能睡得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