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心魔卻跟聽了奉承話一樣,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條件已談好,朱英也不跟他廢話,直奔主題道:“你曾說成仙之人,爭的不是人道,是天道,此言何意?”
心魔收起抖得到處都是的笑聲,托著下巴想了想,并不直接回答,反而問:“小女娃,你可知何為道?”
朱英挑了挑眉,但看他神色不似作弄取笑,略一思忖,還是答了:“道無形無名,先天地而生,無處不在,乃是萬事萬物最根本的源與理?!?/p>
“不錯,道生天地而載萬物,日月交替,草木枯榮,四時錯行,皆是道也,可是道先于一切而生,那道又從何處生?”
朱英光顧著琢磨道是什么了,沒想過道的親娘是什么:“這……”
宋渡雪見她遲疑,適時地插嘴道:“萬物生于道,而道生于萬物,道與萬物無非是雞和蛋的關(guān)系,你說第一只雞從何處生呢?”
心魔:“呵呵,你倒是伶牙俐齒。那我換種問法,你們修士從入門起就念叨著要證道,為何是‘證’,又要證給誰看,可曾想過?”
朱英眉頭輕蹙。證給人看?不對,若無人見證,難道就得不了道么。證給萬物看?也不對,且不說花鳥魚蟲能不能明白,就算能明白,它們在乎嗎?那是……
心魔笑瞇瞇地豎起一根指頭,指尖筆直地向上,越過頭頂?shù)乃?,山岳,云海,直指盡頭處無垠的蒼穹:“是天?!?/p>
朱英雙目微微睜大了。
人道需要證給天看,證道途中便可呼風喚雨,移山倒海,化道為己用,那等飛升成仙,又會是什么光景?
“你是說——”
“噓,”心魔卻將手指豎在唇前,神神秘秘道:“天機不可泄露?!庇謹傞_手,一副耍無賴的模樣:“你只讓我保證了說實話,可沒讓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呀,我怕說出口得遭雷劈,只好先言盡于此了?!?/p>
“……”宋渡雪翻了個白眼,“要是天雷能管造謠,你早被劈得外焦里嫩了。”
心魔把手搭在膝上,彎了彎眼睛,變形的指甲輕輕敲著膝蓋:“總之你們只需知道,所謂的仙魔之戰(zhàn),絕非你們聽到的故事那般簡單就行了,否則既然道法自然,人人得而誅之的魔道又怎可能證道成神呢?”
朱英眉頭不自覺地緊鎖起來。的確,證道之行難如登天,連正道修士都舉步維艱,數(shù)千年不一定飛升一位,魔道又要如何做到?當真只要堆砌了足夠高的修為就能飛升嗎?那為何開天辟地數(shù)萬年,就只有一位飛升的魔神?
算了,她琢磨半晌沒有頭緒,知道自己想不通,干脆先拋之腦后,反正這秘密都埋了三千年了,也不急于一時:“沖虛真人為何不飛升,反而隕落在此?”
“好問題,”心魔一雙可怖的眼睛驟然明亮起來,仿佛早等著她開口:“叫我提心吊膽了半天,生怕你不敢問呢?!?/p>
“閣下都不怕胡說八道遭雷劈,我有什么不敢聽的?”朱英面不改色道,“不過我有道心誓在身,還望閣下謹言慎行,什么能講什么不能講,斟酌好了再開口?!?/p>
“嘖,知道了知道了,該怎么說是好呢,容我想想?!毙哪碜油笠谎觯尤痪瓦@么順勢躺了下去,不見外地與白骨同臥一榻,瞇了瞇眼睛,目光似乎看在朱英,又仿佛落在某個更遠的地方。
“沖虛被禁錮在此時,我本體早已被鎖入鏡中,你們的神啊仙啊有何考量,我自然不知,不過仙魔大戰(zhàn)那會兒,倒是有些道聽途說,恐怕與此事脫不了干系。唔……三千年前啊,真是過去許久了?!?/p>
朱英沒耐心聽一個魔物感慨時光飛逝,生硬地打斷:“有話快說?!?/p>
“呵,”心魔笑了一聲,也不氣惱,輕言細語地開口,仿佛毒蛇吐信:“那會兒有個傳言甚是風靡,你們恐怕都聞所未聞,我雖也不能確定,卻可以告訴你們。這應(yīng)當不算說了假話吧?”
“沖虛與魔神,似乎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