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老又窮的瘸子,放在凡人里都沒幾個人正眼看,更別說在修士中。哪怕把他整個人拆了按斤賣,都不夠叫偃師刻一個銘文的。
“可想要查一個失蹤在六年前的凡人的行蹤,太難了,”朱英頭疼地嘆了口氣,“更別說木頭還算出他極可能已經(jīng)死了,兩頭都沒有線索,從哪下手?”
宋渡雪卻說:“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正因為他是個凡人,離開家鄉(xiāng)后能去的地方很有限,無非就是投奔親友,進城謀事,或四處流浪。前一種可以直接不談,他若是有高枝可攀,也不至于被欺負成這樣,后一種基本也能不計,一個行動不便的瘸子離家流浪,只能當(dāng)乞丐,成不了事?!?/p>
“所以他極可能是進了城,而且在城中遇見了機緣?!敝煊⑷粲兴嫉溃骸案浇畲蟮某恰?/p>
“就是毫州?!彼味裳┐鸬?。
朱英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要問郭刺史毫州近六年間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尋常的事?!庇謫枺骸暗覀冎皇峭緩酱说兀峙麓涣藥滋?,夠查清楚嗎?”
“本就是順手一查,查不清楚就算了?!彼味裳┰掍h一轉(zhuǎn),無所謂地聳聳肩,“偃師雖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算真的魔道,不會太喪心病——喂!”
就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劉嬋兒的肩頭飛快地爬上一道白影,她順勢轉(zhuǎn)過腦袋,“啊嗚”一口張嘴咬住,生怕有人來搶似的,嚼也不嚼,脖子一伸使勁咽了。
宋渡雪氣得七竅生煙,一把掐住她的腮幫子:“吐出來!”可是咽都咽了,哪還有東西可吐?
慘白的斷手大蜘蛛似的趴在女孩肩上,洋洋得意地來回敲著指甲蓋,好像在說——抓住我又如何,看,我還有一只手。
幾人已經(jīng)進了刺史府,倒不怕被人看見,只是把兩個路過的婢女嚇得兩股戰(zhàn)戰(zhàn),提起水桶撒開腿鴨子似的跑了。
朱英看宋大公子在熊孩子身上接連慘敗,心中好笑,插手將二人分開,勸架道:“行了,你跟她生什么氣。”又轉(zhuǎn)頭叮囑了劉嬋兒一句:“在熟人面前玩玩可以,不準出去嚇唬人?!?/p>
她一劍把河神像斬首的余威猶在,一開口劉嬋兒就老實了,斷手乖乖爬下胳膊,鉆進袖子里藏起來。
三人路過中庭,恰好撞見陳清晏與關(guān)之洲在庭中石臺上對弈,陳清晏正捏著顆白子冥思苦想,瞧見他們,高興地招呼道:“哥哥姐姐辛苦了,事情都辦完了嗎?”
朱慕一看見棋盤就走不動道,哪怕下棋的是村口大爺也得湊上去瞧兩眼,腳步一轉(zhuǎn)就往庭中拐去。
“差不多吧?!彼味裳┮拆堄信d趣地走上前:“你在和關(guān)先生下棋?勝負如何?”
陳清晏苦笑:“敗多勝少,關(guān)先生棋藝甚高,晏兒敵不過?!?/p>
關(guān)之洲謙遜地回答:“僥幸而已,承蒙殿下抬愛。”
“關(guān)先生的棋路變化多端,虛實莫測,本就很難對付,我的棋也是先生教的。”宋渡雪繞到陳清晏身后,撐著石臺垂眸琢磨道:“嗯,讓我看看。”
陳清晏一看有神兵天降,拉住袖子就不讓人走,歡喜道:“太好了,這一局越走越僵,眼看又要輸了,哥哥救我?!?/p>
關(guān)之洲笑道:“殿下的救兵來的真是時候,大公子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關(guān)某不勝惶恐啊。”
“先生少打趣我了,”宋渡雪拈起顆白子,只身殺入密如羅網(wǎng)的黑子之中:“當(dāng)年先生給我一盤死局叫我解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關(guān)之洲亦落下一子,含笑道:“只不過偶有奇思,順嘴一提而已,是大公子執(zhí)意不信,非要拿去解?!?/p>
陳清晏好奇地問:“最后解出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