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一百二十四·森羅殿（7）（第2頁）

也不知他聽不聽得懂，鬼嬰含糊地“嗯嗚”了兩聲，突然扭頭往瀟湘腳下爬來，嚇得她陡然色變，噌噌噌連退三大步：“不、不用了！我沒生氣，你快讓他回去！”

朱菀總算笑夠了，摸出兩枚冥幣：“來，說好的錢，給你?！?/p>

巧云眼前一亮，雙手接過，珍惜地放進衣服內(nèi)層的口袋里：“謝謝菀姐姐?！?/p>

“不過鬼也需要錢嗎，”朱菀好奇地問：“你們要錢買什么呢？”

“需要呀，在酆都，做什么都需要錢?！鼻稍普J真地掰著手指數(shù)道，“穿的要錢，住的要錢，玩的要錢，不過最重要的是，鬼食也要錢?！?/p>

“鬼食？鬼也會餓嗎？”

“餓……應該是會餓吧，”巧云遲疑道：“我不記得餓是什么感覺了。但如果一直沒有鬼食吃，就會腦袋發(fā)昏，也沒有力氣。”

“那就是餓啦，”朱菀了然道，又很新鮮地問：“鬼食長什么樣子？活人能吃嗎？”

巧云從衣兜里摸出一塊被掰得坑洼不平的黑饃饃，狗啃似的：“就是這個，你想吃嗎？”

朱菀湊近嗅了嗅，聞到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趕緊嫌棄地捏住鼻子：“這是吃的嗎？怎么有股泥腥味?！?/p>

巧云歪了歪腦袋，掰下來一塊放進嘴里：“有嗎？我嘗不出來?！庇州p輕一掙，從朱菀手上跳下去，喂給鬼嬰一塊。瀟湘這時才注意到，她兩條腿一長一短，似乎在褲管里古怪地扭曲著，腳尖朝向都不一致。

注意到瀟湘的目光，巧云把褲子往下扯了扯：“對不起，我死的時候把腿摔碎了，嚇到你了嗎？”

“沒有，”瀟湘收回視線：“并沒有很嚇人，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誰知巧云竟然更沮喪了：“是啊，要是再嚇人一點，也不至于找不到活計做?！?/p>

瀟湘疑惑：“找活計？”

巧云赧然地點點頭：“我跟飛星都太尋常了，不夠漂亮也不夠可怕，沒有地方愿意雇我們，只能替人打打雜工，勉強賺一點錢?！?/p>

“你們很缺錢嗎？”

“平日里還好，但馬上就是中元了，陰君要把城里的鬼都放回陽間，吃不飽的話，容易在陽間走丟，找不到回來的路?！?/p>

朱菀忽地靈機一動：“要不然這樣，反正你們也無事可做，不如來陪我們聊天，講講酆都好玩的故事，我付給你報酬?！?/p>

瀟湘眼皮跳了跳，真虧她想的出來，花錢請鬼來講故事——這才叫真正的鬼故事。

巧云驚喜道：“可以嗎？我、我也不知道太多事情?！?/p>

“隨便聊聊，打發(fā)時間嘛，”朱菀盛情邀請，招呼也不打一聲就鉆進了瀟湘屋里：“快進來吧，沒事兒，反正飛星都爬過一遍了，她想介意也晚了?！?/p>

“……今晚你跟我換房睡?！?/p>

瀟湘黑著臉關門進屋，壓低聲音對朱菀道，努力忽視在地上爬來爬去的鬼嬰，眼觀鼻鼻觀心地端正坐下。

朱菀壓根沒往心里去，笑嘻嘻地繼續(xù)問：“你們不喜歡陽間嗎？我還以為能放假回去玩，應當很開心呢。”

巧云有些拘束道：“修為很高的大鬼們喜歡，他們都把中元叫‘歡喜日’，但我太弱了，離開陰君的庇護就會失去控制，什么也不知道，只想殺人，吃人，殺人……很可怕，就像變成了惡鬼一樣，我不喜歡?！?/p>

朱菀奇怪道：“可是你不就是鬼嗎？”

“那不一樣，嗯……你們知道死的感覺嗎？”

兩人面面相覷，巧云“噗嗤”笑了，細聲細氣道：“剛開始會很疼很疼，喉嚨里卡著一團氣，不管怎么使勁都吸不上來，不過很快就不疼了，像是線團一樣慢慢地散開了，一邊往下沉，一邊往上升……聽說這個就叫‘魂歸天，肉歸地’，但是如果死的時候一直想著什么，讓魂魄沒法飛走，就會變成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