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琢笑得眼角彎彎,順嘴附和:“可不是么,我也很好奇呢?!?/p>
宋渡雪蹙起眉頭,想也不想道:“不管他想要什么,肯定沒好事,全都不答應(yīng)便是?!币娭煊⑷粲兴嫉卮怪劢?,又不放心地確認(rèn)了一遍:“聽見了么?不管他允諾什么,都不要應(yīng)?!?/p>
“理當(dāng)如此,只不過鬼王開出的價碼,恐怕會相當(dāng)誘人。”
杜如琢放下茶盞,斜倚著桌沿,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輕叩茶案,忽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們知道酆都的鬼都是怎么來的么?”
二人搖頭,他便解釋道:“鎮(zhèn)魂司內(nèi)有個官職叫拘魂使,也就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常年游蕩在凡間,負(fù)責(zé)將新生的小鬼引入酆都,而在拘魂使領(lǐng)路之前,小鬼必須先簽字畫押,與陰君簽訂一紙契約,方才擁有進(jìn)入酆都的資格。”
“至于契約的內(nèi)容是什么……”杜如琢瞇起眼睛,搖了搖頭:“我問過許多鬼,他們都不記得了?!?/p>
“因其彼時大都修為低微,精神恍惚,不記得也正常,坊間皆道那是張賣身契,將城中小鬼束縛在酆都結(jié)界內(nèi),為陰君干活賣命——但我覺得恐怕沒這么簡單。”
宋渡雪問:“何出此言?”
“尚無證據(jù),只是一種模糊的感知。”杜如琢略一沉吟:“況且你們不覺得奇怪么?神智的根基乃三魂七魄,鬼為殘魂所化,故而往往神智不清,可無論什么修為的鬼,只要進(jìn)了酆都便能擁有清晰的神智,而一旦擅離就會恢復(fù)混沌,什么法陣能有如此效果?”
煉化天材地寶需要極強(qiáng)的感知力,對材料性質(zhì)的判斷差之毫厘,結(jié)果便會謬之千里,因此器修與丹修的靈感通常最為敏銳,他既如此說了,便多半有其道理。
朱英認(rèn)真思索片刻,嚴(yán)肅點(diǎn)頭:“師兄懷疑酆都城內(nèi)另有陰謀?你是為此才來么?”
杜如琢理直氣壯地莞爾一笑:“我?哈哈哈,英師妹多慮了,我就是趁著熱鬧,來賺點(diǎn)外快而已,除了鬼市,上哪去找這么多人傻事少錢還多的買主?唉,師兄可真羨慕你,只管見什么砍什么,身無分文也能修煉,師兄可不行,搜羅不到好材料,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p>
“……”
朱英默默收起心中才升起的那點(diǎn)尊敬,面無表情地做了評價:奸商。唯利是圖的奸商。
杜如琢好整以暇地為自己斟上半杯茶:“總之師妹只需要知道,這位鬼王雖看起來容易相與,實(shí)則并非善茬便是,至于他究竟有何陰謀……恕我直言,且不說此地是別人的地盤,縱使我們能弄清楚,也奈何不了他半分,何必自討麻煩?”
朱英頷首:“我明白,多謝師兄提點(diǎn)?!?/p>
“那么作為回報,到時候可否告訴師兄,他究竟看上你的什么了?”杜如琢興致盎然地追問:“不瞞師妹,我可真是相當(dāng)好奇呀。”
宋渡雪眉頭一緊,神色不善道:“做什么?你還想跟他搶生意不成?”
杜如琢笑道:“大公子言重了,陰君的貴客每年就只有十來位,居然有一個落在了自家,此等奇事,還不準(zhǔn)人好奇么?”
宋渡雪“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又想起什么:“師兄既對酆都如此熟悉,想必應(yīng)當(dāng)知道何處能打聽到情報吧?!?/p>
“自然,只不過消息不同,價碼也不同,大公子想問什么?”
杜如琢話音頓了頓,補(bǔ)充道:“若想打聽英師妹為何會被看中,師兄奉勸你還是直接放棄為好,比起城主,陰君之于酆都更接近神明,無人不想知曉其心思,此類消息向來最貴,還不如稍等兩日,讓他親口告訴你們?!?/p>
“不,我想知道兩件事,其一為一物,名曰太歲,酆都城內(nèi)眾多商鋪都在售賣,我想知道它的來龍去脈。其二為一事,”宋渡雪沉聲道:“五百年前無極宮的滅門之禍,真相究竟為何?!?/p>
據(jù)朱英所說,金陵城動蕩當(dāng)夜,那元嬰魔修自稱為無極宮門人,言辭瘋瘋癲癲,還刻意縛住她神魂,試圖將她擄走,口口聲聲道朱英應(yīng)當(dāng)屬于他們,為此宋渡雪已經(jīng)被夢魘折磨多日,此事不弄個水落石出,他胸中便始終懸著一塊大石,不得片刻安寧。
“唔,容我想想,”杜如琢凝神思忖片刻,“前者好說,只要是在城中做的買賣,必有脈絡(luò)可循,后者么……或許有一人知曉。我先幫你問一問,不過這幾日正是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價格恐怕不便宜。”
“無妨,價錢可以再談,只要消息準(zhǔn)確?!彼味裳┰频L(fēng)輕道:“若能順藤摸瓜地找出更多有用的線索,還可加價,上不封頂?!?/p>
杜如琢“嘖”了一聲,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仿佛宋大公子浪費(fèi)的是他的錢,扭頭對朱英抱怨:“師妹你瞧,我說什么來著?除了鬼市,上哪去找這么多人傻事少錢還多的買主?”
朱英心中好笑,垂眸吹了吹杯中浮末,面不改色地縱容道:“反正我身無分文,只管見什么砍什么,與我無關(guā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