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渡雪嘴角一抽:“勞駕,你能不能也去修一修閉口禪,我看此法對你修行最有裨益?!?/p>
“為何?”
“能幫你少招幾個仇家。”
朱英忽然間福至心靈,想起來了:“當初在鳴玉島上,我有一次提到了你姑姑,那好像是你第一次發(fā)脾氣,也是因為這個?”
宋渡雪沒想到她居然還記得,回想起自己少時無理取鬧的做派,時隔四年總算覺得不好意思了,壓了壓帽檐:“……是。就在伯父來三清做客的前一年年底,是他最后一次回三清宮,跟爺爺大吵了一場?!?/p>
“怎么回事?”
宋渡雪沉默片刻,低聲嘆了口氣:“他天生根骨奇差,無法修行,哪怕強行將靈氣打入體內(nèi)也只會撐裂經(jīng)脈,開不了竅。爺爺從來不愿他入道,但他始終不死心,當時不知道從哪弄來一粒聚氣丹,差點鬧出人命,爺爺沒忍住訓斥了兩句,他便哭鬧著再也不回三清了?!?/p>
朱英自小深受求而不得之苦,不免生了惻隱之心:“既然他心意已決,何不就讓他試試?”
宋渡雪往這邊側(cè)了側(cè)臉,似乎是看了她一眼:“他不是你,經(jīng)脈碎裂的苦他受不了,必定會死?!?/p>
朱英不信:“他都敢吞丹藥了,怎會沒有準備?”
宋渡雪失笑,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姐姐,不是誰都像你一樣不要命,他可從沒想過會死,他敢吃,只是篤定爺爺一定能救他而已。”
“……”失敬,她倒是忘了,這家的親爺爺是位元嬰大能。
“于是果真再也沒有回來?”
“這不是回來了嗎?自那之后頭一回。”宋渡雪恨恨地磨了磨牙:“摻合什么不好,偏要摻合進同塵監(jiān),還嫌不夠亂嗎?!?/p>
“看不出來,你弟弟脾氣還挺倔,這點卻不像你?!?/p>
宋渡雪沒好氣地說:“他哪點像我?翻臉不認人的小白眼狼。”
臉,至少下半張臉,朱英心想,不過沒敢宣之于口。
登仙渡中熙熙攘攘,道旁擺滿了買賣的天材地寶,任由路人觀賞挑選,三人并入人潮之中,慢慢地走著。
“根骨奇差……”朱英注視著攤位上千奇百怪的商品,若有所思,“我知道有些法子能洗練經(jīng)脈,只要湊齊材料,再由修為夠高之人護法即可,三清哪樣都不缺,為何不幫他?”
“爺爺不允。能否修行憑的是天賦,天生根骨奇差便是沒有天賦,若強行扭轉(zhuǎn),乃逆天之舉,三清對凡人一視同仁,不因出身貴賤有異,哪怕親生血脈也不能例外,這就是三清的道。”
朱英蹙起眉頭,顯然不能茍同,宋渡雪知道她心中所想,又道:“但這不是最要緊的,最要緊的是,他不只是宋家人,還是皇子。”
“修道之人遠紅塵,等他入道后,凡塵俗事一并拋卻,皇子有何不同?”
“呵,修道之人一廂情愿,紅塵未必領情,一位皇嗣修了仙,自他往后,他的兄弟、侄子、侄孫繼位又退位,他卻長生不老,若哪天他想干涉國事,聽他的還是聽皇帝的?”
“有道心限制,即便他要干涉也不會是為了害人?!?/p>
“與救人還是害人無關,他能干涉,這就是最大的罪過。”
朱英沒話說了,半晌無奈道:“貴為皇子仙孫,竟然也得受這許多桎梏?!?/p>
“貴為皇子仙孫,這就是他必須受的桎梏。”
宋渡雪忽然駐足,揀起面前攤位里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端詳片刻,買下來遞給朱慕:“這上面刻了字,大概是哪位卜修前輩留下的,可惜只剩一點殘片,聊勝于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