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723節(jié)（第1頁）

&esp;&esp;臥病在床，為夫者卻拿不出一粒銀子來為她買藥……是我負(fù)了她……”

&esp;&esp;楊惠之大受震動，擰著眉毛向吳道子說道：“師兄有難，緣何不開口？

&esp;&esp;縱找不到我，直去鎮(zhèn)詭司神工局去，報上我名亦能得到幫助的……”

&esp;&esp;他話說了一半，就意識到了甚么，又嘆息了一聲，低下頭去：“我妻亦已逝世三年矣……前半生跟著我受盡了蹉跎，身上早已留下病根，說到底，我也不是個良人……”

&esp;&esp;吳道子低眉回憶著愛妻生前后事之時的種種情景，當(dāng)時情形，今下他稍一回憶，便是歷歷在目！

&esp;&esp;從前種種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心底郁氣更深，就在此時忽然聽到楊惠之亦將妻子亡故之事道出——他驟然抬頭，盯著楊惠之黯然的面容，不知為何，心底那股怨恨沉郁之氣，忽然消散了許多。

&esp;&esp;吳道子啞著嗓子，夜梟似的笑了幾聲。

&esp;&esp;過往種種將他磋磨成了如今這副陰森森的古怪老頭模樣，但他原本以為會一切圓滿的師弟，今下看起來卻也沒有比他好上幾分。

&esp;&esp;“所以你縱被天下人尊為塑圣，一生追求，最終又得到了甚么？”吳道子哂笑著道。他看似是在詢問楊惠之，其實亦是在詢問自身。

&esp;&esp;自身一生苦求功名利祿，最終又得到了甚么？

&esp;&esp;楊惠之垂著眉毛，聽著師兄的問話，回憶起過往種種，面上忽然有了幾分滿足的神色：“我數(shù)年前便已搬離長安，于秋娘在一小村中安了家。

&esp;&esp;秋娘去世之時，左鄰右舍皆來幫忙。

&esp;&esp;她的床榻前，圍滿了前來安慰的鄰居與親友。

&esp;&esp;她雖患病而死，但圣人留我一道真言，令她可以無有痛苦的睡去。

&esp;&esp;我這一生，蒙圣人指路，在雕塑一道上，總算做出了些許成就。

&esp;&esp;雕成龍神吐水圖后，彼處百姓提壺?fù)?dān)漿，夾道相送；

&esp;&esp;作十八羅漢浮雕之時，我救下了一個童兒。

&esp;&esp;那個童兒被我收為養(yǎng)女。

&esp;&esp;我如今已有四十幾個養(yǎng)子養(yǎng)女了。

&esp;&esp;他們大都還年紀(jì)太小，被我安頓在家里，不然師兄還能見到他們；

&esp;&esp;作鼉龍吞棺像后……”

&esp;&esp;楊惠之言及過往經(jīng)歷，一生所得，面孔似在黑暗里隱隱發(fā)著光。

&esp;&esp;他面上盡是滿足之色，不見有絲毫憤懣與不平：“在外雕塑山岳威靈，免不了受風(fēng)吹日曬雨淋。圣人亦因我年事已高，多番勸我留在家中休息，許多活計全然可以交給門下弟子來做，但我卻不肯。

&esp;&esp;師兄知道為什么？

&esp;&esp;正是因為此般平息一地詭患之后，百姓黎民的稱贊感激，實能讓人甘之如飴，能叫人上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