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20章 無間地獄相（第3頁）

自身對(duì)尸臭不該沒有警醒，此下卻偏偏沒有反應(yīng)——久在鮑魚之肆，而不知其臭？！

每一具佛陀體內(nèi)，都藏著一具尸?。?！

吳道玄的心思有些亂，他覺得籠罩在腦海里的酒意愈發(fā)消減，自身越發(fā)清醒，是以連連奔走，戳破經(jīng)過的每一個(gè)佛陀的胸膛、身軀，看到它們體內(nèi)有著一具具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尸骸！

所有尸骸盡皆四分五裂，佛頭、佛手、佛身從一具具尸骸斷裂的位置生長(zhǎng)而出，反過來將它們寄生的尸骸逐漸消化！

所有佛陀胸膛內(nèi)，盡皆傳出一個(gè)聲音：“身為苦本，我為罪孽，離諸苦厄，斷諸罪孽，終究涅盤?！?/p>

“身為苦本，我為罪孽……”

隨著吳道玄戳破一具具佛陀金身，他鼻翼間縈繞的香氣就愈發(fā)濃重，幾乎凝成了實(shí)質(zhì)！

在這‘香氣’里，似有許許多多曾經(jīng)鮮活的人來來往往。

可它們?nèi)缃袷s了各自的身份，只余這一縷香氣——吳道玄明知此香氣實(shí)則是尸臭，可本能里卻怎么也不覺得這是一種臭味，他依然認(rèn)為這尸臭很香，繼而由此認(rèn)定連‘死亡’亦是人生之中最美麗的事情！

他內(nèi)心仍有一種意識(shí)，在排斥這所謂尸香，痛斥這無聲無息的死亡。

可那種意識(shí)在尸香漫淹開來之際，終于也變作大海上的一座孤島，并且這島嶼亦在被汪洋漸漸淹沒。

于自身僅存的這點(diǎn)意識(shí)，行將徹底沉淪之時(shí)，吳道玄抬頭看向金燦燦的天頂——

地上所有的佛陀，盡皆是尸骸。

亦或者說，所有的尸骸，盡皆是佛陀。

那天頂?shù)倪@尊佛？它又是甚么？

此念一起，天穹中的巍巍佛陀，陡然化作一尊四分五裂的、渾身流淌下黑紅尸水的骸骨！

這骸骨將雙手合十，緩聲誦道：“眾生為佛，佛亦是我，我為眾生?！?/p>

地上那些身軀綻開道道裂痕，內(nèi)中流下汩汩尸水的破碎金身佛陀，盡皆雙手合十，齊聲宣誦：“眾生為佛，佛亦是我，我為眾生?！?/p>

無邊宣誦聲中，天穹與大地上流轉(zhuǎn)的金燦燦光消失不見，尸位天上的骸骨亦沒了影蹤。但四周金身破碎流淌尸水的佛陀卻在吳道玄眼中清晰可見，它們?nèi)栽诘鸵髦?、宣誦著、互相聚集著，將身上屬于佛的部分都貢獻(xiàn)出來，最終拼湊成了一尊有千百顆佛頭、千百條佛手、千百道佛身的佛陀。

這佛陀座下，眾生化為石頭，堆砌成了它的蓮座。

它雙手合十，莊嚴(yán)佛號(hào)傳遍天地虛空：“南無阿彌陀佛……”

天地之間，盡只剩下這一尊佛，盡只剩下這洶涌的尸香——這無盡的臭氣！

吳道玄看著蓮座上那些栩栩如生的人形，心中生出莫大的絕望與空茫，他在這絕望與空茫之中，更找不到支撐——他在此下，終于深刻理解了那枯瘦和尚所稱‘地獄變相’。

此間就是地獄！

無有支撐、一切空茫、無有盡頭的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