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教總壇的陰影籠罩在頭頂,楊辰靠在斷墻后,聽著墻外翻涌的腳步聲,指尖將那枚刻著“楊”字的令牌捏得發(fā)燙。方才藥仙的話還在耳畔回響:“墨天行已布下天羅地網(wǎng),只要抓到與你有牽連者,定用‘蝕魂術(shù)’逼問你的下落?!彼贿h處縮在角落的阿竹的弟弟阿石——那孩子不過十歲,卻因曾幫自己傳遞過消息,此刻正嚇得渾身發(fā)抖。
“阿石,看著我?!睏畛蕉紫律?,將一塊干凈的帕子塞進他手里,“記住,從現(xiàn)在起,你從沒見過我。我給你的那些傷藥,就說是在路邊撿的。若是有人問起,你只說被我擄走脅迫,不得已才幫忙?!?/p>
阿石咬著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可……可他們知道我們是鄰居……”
“鄰居?”楊辰從懷中摸出幾枚銅錢放在他掌心,“拿著這些去買些吃的,就說爹娘走得早,你早被遠房親戚接走,剛回來認門。記住,聲音要抖,要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彼p輕拍了拍阿石的頭,聲音壓得極低,“這不是絕情,是讓你活下去。活下去,比什么都重要?!?/p>
阿石似懂非懂地點頭,攥緊銅錢轉(zhuǎn)身時,楊辰又道:“對了,你姐姐阿竹……她已經(jīng)去了南邊投靠親戚,這輩子都不會回總壇了?!薄K究沒說阿竹的死訊,有些殘酷,不必讓孩子過早背負。
墻外事態(tài)愈發(fā)緊急,墨天行的聲音穿透磚瓦:“搜!給我一寸一寸地搜!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楊辰揪出來!誰藏了他,格殺勿論!”
楊辰深吸一口氣,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的青禾——那姑娘是教中負責(zé)草藥庫的弟子,昨夜曾偷偷給過他治療刀傷的金瘡藥?!扒嗪蹋闼帋炖锏馁~目,我已經(jīng)替你改了。就說我用迷藥暈了你,搶了藥就跑?!彼麑⒁槐靖暮玫馁~冊遞過去,上面的墨跡還未干透,“你是被脅迫的,他們查不到證據(jù)?!?/p>
青禾捏著賬冊,指尖發(fā)顫:“可……可我娘還在他們手里當(dāng)人質(zhì)……”
“我知道?!睏畛綇难g解下一塊玉佩,那是母親留給他的遺物,“這玉佩能換五十兩銀子,足夠你去贖出你娘,遠走高飛。去江南吧,那里沒人認識你?!彼D了頓,目光銳利如劍,“記住,就算被嚴刑拷打,也要咬死不認識我。你的命,不止是你自己的。”
青禾望著玉佩上溫潤的光澤,突然屈膝跪下,重重磕了個頭:“楊大哥,多保重!”轉(zhuǎn)身時,她將藥庫的鑰匙扔進雜草堆——那里面藏著幽冥教用來煉制毒蠱的秘方,她已用硫磺水浸過,半個時辰后便會化為灰燼。
腳步聲越來越近,楊辰最后看了一眼藏著天凰血的暗格,將一塊寫著“與楊辰無涉”的木牌釘在墻上,隨即翻身躍出后窗。破妄劍劃破夜色,他刻意在巷口留下一串通往西邊的腳印,而真身卻潛入了東邊的枯井。
井底陰暗潮濕,他貼著井壁聽著地面的動靜——墨天行的怒吼、教徒的呵斥、阿石帶著哭腔的辯解、青禾冷靜的證詞……一切都如他所料,沒有人被牽連。直到天快亮?xí)r,地面的喧囂漸漸平息,他才借著晨光看清井壁上的刻痕——那是前幾年被幽冥教迫害的義士留下的,密密麻麻寫滿了“活下去”三個字。
他想起七歲那年,父親被誣陷通敵,臨刑前隔著囚牢對他說:“辰兒,別為我報仇,別為我停留,要好好活著?!碑?dāng)時他不懂,如今才明白,有些撇清不是背叛,是為了讓更多人能看到明天的太陽。就像阿竹在斷魂橋引爆火藥前,對他喊的最后一句話:“別回頭!”
井底的水映出他的臉,眼神已褪去了最初的掙扎。他知道,接下來的路只能獨自走下去——不能連累藥仙,不能波及那些曾幫過他的村民,甚至不能讓外界知道他與天凰血的關(guān)系。這份孤獨是必須承受的代價,因為一旦有了軟肋,敵人便會趁虛而入。
當(dāng)?shù)谝豢|陽光透過井口照進來時,楊辰攀上井壁。他將破妄劍藏進草垛,換上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衫,混入了趕早集的人群。擦肩而過的教徒對他視若無睹,他們在搜捕一個手持長劍、眼神決絕的“楊辰”,卻認不出這個提著菜籃子、眉眼溫和的“普通人”。
他聽見茶館里的說書人在講“幽冥教搜捕叛逆”的故事,說那叛逆“眾叛親離,孤身逃竄”。楊辰端起粗瓷碗,喝了一口熱茶,嘴角泛起一絲微不可察的笑意——眾叛親離?不,那是他用盡全力,給身邊人鋪的生路。
這份撇清,不是割裂,是最深沉的守護。就像暗夜中的星辰,彼此遙望卻不靠近,才能在黎明前,照亮各自的征途。他知道,當(dāng)他最終舉起天凰血,揭露一切罪惡時,那些被他“撇清”的人,會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方式,見證正義的降臨。而此刻,他只需獨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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