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攔不住的!”玄機子站在血池中央,雙手舉著一顆跳動的心臟,“再過半個時辰,‘萬魂丹’煉成,我就能突破化神期,到時候天下都是我的!”
楊辰?jīng)]說話,只是將天葬劍插入地面。破陣符的金光順著石階蔓延,與血池的黑氣激烈碰撞,發(fā)出滋滋的聲響。他想起藥童胸口的肉瘤,想起焚天谷里那個叫“念安”的嬰兒,想起東荒營地的篝火和阿禾纏繃帶的左手。
“為了這些,我必須攔住你?!?/p>
他縱身躍向血池,天葬劍在空中劃出一道圓弧,將那些操控軀殼的修士盡數(shù)斬落。玄機子怒吼著撲來,肉瘤覆蓋的手爪抓向他的面門,楊辰側(cè)身避開,劍刃順著對方的手臂滑下,精準地刺入他心口的肉瘤。
“不——!”玄機子的身體迅速干癟,蝕心蠱失去宿主,從他七竅中涌出,卻被天葬劍的金光燒成了灰燼。
血池里的黑氣漸漸散去,那些軀殼不再蠕動,安靜地漂浮在水面上。楊辰站在祭臺邊緣,看著池中的人影,突然覺得喉嚨發(fā)緊。他想起出發(fā)前,念安抓著他的手指咯咯笑的樣子,那些被煉成鼎爐的人,也曾是別人的孩子、別人的爹娘。
“楊將軍!陣法破了!”虎子的聲音帶著哭腔,“墨老他……他為了擋住最后一波反撲,被巨石砸中了……”
楊辰轉(zhuǎn)身看向山下,西麓的投石機還在運作,南麓的弓兵仍在射箭,但盾兵的方陣已經(jīng)亂了。墨淵常說,他們這代人守著東荒,就是為了讓孩子們不用再面對這些??涩F(xiàn)在,他看著那些十七八歲的士兵舉著斷裂的長槍沖向敵人,突然明白,有些黑暗,你不主動踏進去,它就會自己蔓延到你守護的人面前。
他撿起地上的通訊符,聲音平靜得可怕:“阿禾,帶醫(yī)療隊去西麓,救活人。虎子,調(diào)五十名弓兵守住北麓,別讓任何一個邪修跑了。剩下的人,跟我清剿內(nèi)門?!?/p>
天葬劍再次舉起時,金光里多了一絲血色。楊辰踏著玄機子的尸體走下祭臺,每一步都踩在邪修的殘骸上。他知道,今天之后,手上的血腥味或許再也洗不掉,但只要能讓東荒的篝火繼續(xù)燒下去,讓念安他們能在陽光下長大,這點代價,值了。
當最后一處閣樓的黑氣消散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楊辰坐在坍塌的牌坊上,看著士兵們清理戰(zhàn)場,突然發(fā)現(xiàn)掌心的破陣符還在發(fā)燙——那是阿禾的血混著朱砂的溫度。
“楊將軍,”傳令兵遞來水囊,“墨老他……走了。”
楊辰喝了口水,水是涼的,順著喉嚨滑下去,卻燙得眼眶發(fā)酸。他想起墨老總愛拍他的肩膀,說“小子,等你能獨當一面了,我就回草原放羊”。現(xiàn)在他獨當一面了,可那個要去放羊的老人,卻永遠留在了這片染血的土地上。
“把墨老葬在望月峰上,”楊辰站起身,天葬劍插在背后,“讓他看著我們把縹緲宗改成學堂,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再也不用學什么蝕心蠱?!?/p>
朝陽升起時,楊辰站在望月峰的最高處,看著士兵們在廢墟上插上東荒的旗幟。風里還有血腥味,但遠處已經(jīng)傳來醫(yī)療隊的腳步聲,阿禾正帶著弟子們救治傷員,念安的哭聲混在里面,響亮得像道希望的光。
他摸了摸劍穗上的星辰花,那朵干花不知何時沾上了一滴血,在陽光下透著奇異的紅?;蛟S以后還會有更多的縹緲宗,還會有更難對付的邪修,但只要還有人愿意站出來,舉著劍擋住黑暗,這天下就總有一處能讓孩子們安心長大的地方。
就像墨老說的,守在這里,不是為了永不戰(zhàn)敗,而是為了讓戰(zhàn)敗的那天,來得晚一點,再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