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有陌生的面孔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帶著風(fēng)塵仆仆的肅殺之氣。
宋清音倚在窗邊,不止一次看到矯健的信鴿在陸宅上空盤旋,落下又飛走,傳遞著不為人知的訊息。
那小小的身影,每一次振翅,都仿佛在繃緊的弓弦上又加了一分力。
春桃日夜守著陳二柱,后者雖已蘇醒,但精神萎靡,對那日之事語焉不詳,只記得被人從背后打暈。
黎青青的食肆也冷清了許多,她時常站在門口,望著通往鎮(zhèn)外的路發(fā)呆,眼底的擔(dān)憂與日俱增。整個小河村,似乎都籠罩在一種山雨欲來的沉悶之中。
緊繃的弦,終于在數(shù)日后一個暴雨傾盆的深夜,徹底崩斷。
驚雷撕裂墨黑的天空,慘白的電光瞬間照亮大地。
豆大的雨點狂暴地砸在屋頂瓦片上,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耧L(fēng)卷著雨霧,幾乎讓人睜不開眼。
“砰!砰!砰!”
陸宅緊閉的大門被瘋狂地拍響,力道之大,連沉重的門栓都在震動。
守夜的暗衛(wèi)瞬間警覺,無聲地隱入黑暗,宛如利刃出鞘。
“開門!快開門!陸村長!救命啊——!”
一個凄厲絕望、帶著哭腔的女聲穿透雨幕,是黎青青!
陸宸遠(yuǎn)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前院廊下,眼神銳利如鷹。一名暗衛(wèi)無聲地拉開一條門縫。
門外,黎青青渾身濕透,雨水混合著暗紅色的液體順著她的發(fā)梢、衣角不斷淌下,在腳下積水中暈開刺目的紅。
她背上,伏著一個幾乎不成人形的身影——沈觀。
一身夜行衣早已被鮮血浸透,多處深可見骨的傷口在雨水的沖刷下皮肉翻卷,臉色灰敗如金紙,氣若游絲。
一柄斷劍還死死握在他手中,劍身布滿缺口和暗沉的血痂。
黎青青幾乎是用盡最后的力氣撐著他,雨水沖刷著她蒼白驚惶的臉,眼神里是瀕臨崩潰的絕望。
“陸……陸大哥……救……救他……”黎青青看到陸宸遠(yuǎn),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聲音破碎不堪,身體一軟,連同背上的沈觀一起,重重向前栽倒。
暗衛(wèi)眼疾手快,瞬間將兩人接住。
陸宸遠(yuǎn)一步踏出廊下,冰冷的雨水瞬間打濕了他的肩頭。
他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沈觀的頸脈,觸手一片冰涼,脈搏微弱得幾乎難以捕捉。他目光如電,掃過沈觀身上猙獰的傷口,最后落在他緊握斷劍、指節(jié)發(fā)白的手上。沈觀昏迷前似乎極力想護(hù)住什么,他的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前一個被利器劃破的暗袋處。
透過破損的布料,隱約可見里面半塊染血的玄鐵令牌一角——那上面盤繞的蟠龍紋飾,與柳如媚遺落、趙師爺家中搜出的,如出一轍!
端王!
陸宸遠(yuǎn)猛地抬頭,望向門外無邊無際的雨夜深處,眼神瞬間變得比這寒雨更加冰冷刺骨。
風(fēng)雨聲中,似乎隱隱傳來急促雜亂的馬蹄聲和呼喝,由遠(yuǎn)及近,如同索命的惡鬼。
敲門聲如雷炸響時,宋清音正陷在一場混沌的夢境里。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片火海前,烈火灼燒著她的皮膚,可她的身體卻冰冷如霜,連骨髓都滲著寒意。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