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差們面面相覷,手忙腳亂地將抬出來的豬油缸又吭哧吭哧地搬回店里,又有人趕緊去扶那扇掉落的門板。
陸宸遠(yuǎn)這才緩緩收回那迫人的視線,唇角重新彎起那抹溫潤的弧度,仿佛剛才那冷冽的威壓從未出現(xiàn)過。
“趙師爺能明察秋毫,及時糾偏,自然是好的。只是,”他話鋒一轉(zhuǎn),聲音依舊溫和,卻帶著一絲不容錯辨的警告,“小河村雖小,也是講王法、講人情的地方。黎姑娘是我陸某人的鄉(xiāng)親鄰里,她一個女子在此營生不易。日后若再有這等‘誤會’,還望趙師爺,三思而后行,莫要再如此‘情急’了。否則,驚動了不該驚動的人,大家面上,都不好看?!?/p>
他這番話,軟中帶硬,將“王法”和“人情”都擺在了明處,更暗含了“驚動不該驚動的人”的威脅。
趙師爺如何聽不出?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連連躬身作揖。
“是是是!陸村長教訓(xùn)的是!下官謹(jǐn)記!謹(jǐn)記!絕不敢再擾了黎姑娘的清靜!今日多有得罪,還望黎姑娘海涵!”
他對著黎青青的方向胡亂拱了拱手,連場面話都顧不上說全,便如同喪家之犬般,對著手下衙差一揮手:“走!快走!”
帶著人灰溜溜地擠出人群,頭也不回地快步離去,背影倉惶。
一場風(fēng)波,在陸宸遠(yuǎn)三言兩語間,消弭于無形。
“村長!多謝村長仗義執(zhí)言!”黎青青劫后余生,看著被搬回去的食材和正在修整的門板,激動得眼圈發(fā)紅。
陸宸遠(yuǎn)卻只是隨意地擺了擺手,臉上那溫潤的笑意依舊,只是眼底一片淡漠疏離,仿佛剛才那雷霆手段只是拂去衣袖上的一點灰塵。
“小事而已。黎姑娘安心做生意便是。”
他的目光甚至沒有在黎青青身上多停留一秒,仿佛那只是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路人甲。
然而,當(dāng)他的視線越過人群,看到人群之外的宋清音時,那冰封般的淡漠瞬間冰雪消融。他臉上的笑意真切了幾分,眼底甚至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暖意。
他分開人群,徑直走到宋清音面前,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握住了她微涼的手腕。
宋清音一愣,卻沒有抽回手。
他……開始主動親近她了,因為昨天的事嗎?
“身子還沒好利索,怎么就跑出來了?”
陸宸遠(yuǎn)的聲音放得極低,帶著一種與方才面對趙師爺時截然不同的溫和與責(zé)備,甚至還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心疼,“外面風(fēng)大,又剛鬧了一場,驚著沒有?”
他仔細(xì)端詳著她的臉色,似乎生怕她又有什么差池。
宋清音感受到手腕上傳來的溫?zé)岷土Φ?,心中微動?/p>
她抬起眼,對上陸宸遠(yuǎn)深邃的眼眸,清晰地看到了一抹擔(dān)憂,以及此刻毫不掩飾的關(guān)切。
這與他對其他人那近乎冷漠的敷衍,形成了再鮮明不過的對比。
所以,不管是不是做戲,她總歸在他這跟別人有了些許的不一樣了。
“我沒事,夫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