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王大柱吼得聲嘶力竭,婦人也哭得快背過氣去,他才輕輕將茶碗放下,發(fā)出一聲幾不可聞的脆響。
這聲音不大,堂下卻瞬間安靜下來,連那婦人的抽噎都壓低了。
三雙眼睛都緊張地看向主位。
“王兄弟的腿傷,要緊么?”陸宸遠(yuǎn)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他目光關(guān)切地看向王大柱的小腿。
王大柱愣了一下,氣勢莫名矮了三分,甕聲甕氣地說:“皮、皮外傷,不礙事。”
陸宸遠(yuǎn)點點頭,又轉(zhuǎn)向那婦人:“劉家嫂子,二狗兄弟的傷勢如何?可請郎中看過了?”
婦人被問得一噎,眼神有些閃爍:“還……還沒……就是磕破了頭,暈乎著……”
“既未請郎中,傷勢輕重便難下定論?!?/p>
陸宸遠(yuǎn)語氣依舊平和,抬眸間不自覺的流露出一絲威嚴(yán),“羊啃了麥苗是實,王兄弟受了驚嚇和皮外傷也是實?!?/p>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同村而居,守望相助才是根本。為半畝麥苗、幾句口角便拳腳相向,惡語傷人,豈非讓外人笑話我們小河村沒有規(guī)矩,不懂禮數(shù)?”
他的話語不急不緩,卻字字清晰。
王大柱漲紅的臉憋得更紅了,張了張嘴,沒說出話。那婦人也低下頭,不敢再哭嚎。
“這樣吧,”陸宸遠(yuǎn)身體微微前傾,做出裁決的姿態(tài),臉上笑容的弧度都絲毫沒變,“劉二狗家的羊啃了王家的麥苗,照價賠償,具體數(shù)目由村中老丈估算?!?/p>
他看了看身材干癟的老頭一會兒,繼續(xù)說道,“兩家不得再有異議。王兄弟的傷,劉家出五十文錢請郎中看看,再賠二十文錢壓驚。至于二狗兄弟的傷…”
他看向婦人,“若確因爭執(zhí)而起,王家也需擔(dān)責(zé),同樣出五十文請郎中。此事就此揭過,日后兩家和睦相處,若再生事端,莫怪我按村規(guī)從嚴(yán)處置?!?/p>
他話音落下,廳堂內(nèi)一片寂靜。
王大柱雖然還有些不服氣地哼了一聲,但顯然接受了這個結(jié)果。
那婦人更是連連磕頭:“謝村長做主!”
干瘦老頭也松了口氣,連連點頭:“村長處置公道!公道!”
一場劍拔弩張的糾紛,在他三言兩語中就平息了下去。
村民們千恩萬謝地退了出去。
陸宸遠(yuǎn)臉上的笑容卻在村民轉(zhuǎn)身的瞬間,幾不可察地淡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