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場景,在蘇府書房屢見不鮮。
萬歷對蘇寧展示的每一件新奇事物都表現(xiàn)出濃厚的興趣:精密的鐘表結(jié)構(gòu)、能看清微生物的顯微鏡、甚至簡易的電學實驗,都讓他流連忘返。
但蘇寧深知,單純的奇技淫巧不足以讓一國之君如此傾心。
他在講解中,總會有意無意地將這些技術(shù)與國計民生相聯(lián)系:“陛下請看這新式紡機,若推廣開來,一人工效可抵十人,布匹價格必將大降,天下寒士皆可得衣?!?/p>
“這改良農(nóng)具,能深耕土地,配合臣正在研制的肥田粉,畝產(chǎn)或可再增三成?!?/p>
每每此時,萬歷都會陷入沉思。
他雖年幼,卻在張居正的嚴格教導下深知民生多艱。
蘇寧為他描繪的,是一個不同于奏章里蒼白數(shù)字的、觸手可及的未來。
有時,萬歷也會提出尖銳的問題:“先生所圖,似乎遠超尋常臣子。朝中有人說先生其志不小,先生以為呢?”
蘇寧從容應答:“臣之所愿,不過是見到大明國富民強,陛下成為千古明君。若說臣有所圖,圖的便是青史之上,能伴陛下開創(chuàng)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p>
這個回答,既坦蕩又留有余地,讓萬歷十分滿意。
而萬歷看著自己的這個蒙學老師,突然意識到蘇寧比張居正更有內(nèi)涵。
一想到張居正聯(lián)合李太后和馮保不停的限制他,萬歷內(nèi)心里便是有著一種逆反心理。
而在張居正那里,萬歷確實學到了什么是為君之道、治國之法;而在蘇寧這里,他看到的卻是實現(xiàn)這些理想的可能路徑。
隨著來往日益頻繁,萬歷甚至在蘇府有了專屬的書案,偶爾會在此批閱一些不太緊要的奏章。
馮保曾委婉勸諫,認為天子頻繁出入臣子府邸有失體統(tǒng),卻被萬歷一句“朕是在學習經(jīng)世致用之學”頂了回去。
張居正對此保持沉默。
他既樂見皇帝對實務產(chǎn)生興趣,又對蘇寧的影響力暗生警惕。
但他不得不承認,蘇寧展示的那些“奇技”背后,確實蘊含著強大的力量。
夕陽西下時,萬歷才依依不舍地起駕回宮。
臨行前,他看著院中正在測試的新式水車模型,忽然問道:“蘇先生,你說有朝一日,大明的疆域會不會因為這些機器而變得更廣?”
蘇寧躬身答道:“陛下,機器開拓的不僅是疆域,更是人心的邊界?!?/p>
望著皇帝遠去的儀仗,蘇寧知道,他正在為大明培育一位最具權(quán)勢的“產(chǎn)品體驗官”。
而當皇帝的心中被種下科技的種子,整個帝國向工業(yè)時代轉(zhuǎn)向,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