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堂內的喧囂如潮水般退去,燭火在穿堂風中搖曳,將牙婆的影子拉得忽長忽短。
她直勾勾地盯著那四口敞開的樟木箱,箱內金燦燦的金條層層堆疊,映得四壁生輝,連墻角凝結的蛛網都泛著細碎的金光。
方才此起彼伏的競價聲仍在耳畔回響,而此刻空蕩的大廳里,唯有她粗重的喘息聲。
“……
十萬兩……足足十萬兩?。 ?/p>
牙婆的喉結上下滾動,布滿皺紋的手緩緩伸向樟木箱,指尖在距離金條半寸處停住,仿佛觸碰到的會是一團虛幻的光影。
記憶如被掀開的舊箱籠,她忽然想起把銀子給阿金時的猶豫
——
當時攥著那十兩銀子,肉痛得牙根發(fā)癢,心里直埋怨自己心軟,早知道就該狠狠還到五兩、六兩。
誰能想到,這點
“冤枉錢”
竟換來能買下整座縣城商鋪宅院的財富,若是偏遠小城,兩三座城池的基業(yè)都能輕易收入囊中。
那些曾讓她輾轉反側的錙銖必較,此刻在如山的金條前,竟顯得可笑又渺小。
她忽然想起幼時在城隍廟求簽,老道士說她命中有貴人相助,難道說的就是今日這場奇遇?
她顫巍巍收回手,扶著桌沿慢慢坐下,綢緞裙擺掃過冰涼的青磚,驚起一陣細微的塵埃。
喉嚨里像卡著一團棉花,又癢又澀,十萬兩這個數字在腦海里不斷盤旋,攪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突然,她狠狠掐向自己的手臂,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可掌心傳來的灼痛非但沒驅散眩暈,反而讓眼前的金條愈發(fā)清晰。“我這是走了哪門子大運?”
她咧開嘴笑起來,露出幾顆殘缺的黃牙,笑聲越來越大,最后竟笑出了眼淚。
淚水混著臉上的脂粉,在皺紋里沖出深色的溝壑。
正當她伸手想要觸碰金條時,廳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