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死寂得能聽見眾人沉重的呼吸,柱子囈語間的嗚咽如同一根根細針,扎在每個人心上。虞夢凝紅著眼眶,攥著柱子發(fā)燙的小手,轉頭望向巫醫(yī):“大夫,可有法子能避開瘴氣與野獸?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我們也不能放棄?!?/p>
她聲音發(fā)顫,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老周將腰間的趕車鞭緊了緊,粗糲的手掌重重拍在桌上:“我跑了半輩子江湖,多少險地都闖過,這瘴氣林我去!”
話音未落,阿貴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他望向虞夢凝濕潤的眼眸,想起她為自己解圍時的模樣,胸中涌起一股熱流:“我也去!柱子是為了找我才來這村子,我不能看著他出事?!?/p>
素玉急得直掉眼淚,抓著阿貴的衣角勸道:“你們莫要犯傻!巫醫(yī)都說了九死一生……”
話沒說完,被奶奶拄著拐杖的聲音打斷:“都別爭了。阿貴,你自小在山里長大,認路;老周,你有經(jīng)驗。但此去兇險,務必小心。”
老人渾濁的眼中滿是擔憂,顫巍巍從懷里掏出個護身符,塞進阿貴手中。
出發(fā)前夜,阿貴正在收拾行囊,忽聽得輕輕的叩門聲。
虞夢凝捧著個布包站在門口,月光為她鍍上一層朦朧的銀邊,發(fā)梢還沾著夜露?!斑@是我連夜縫制的驅蟲香囊,”
她將布包塞進阿貴手里,“還有……”
她咬著嘴唇,臉頰在夜色中泛著紅暈,“萬事小心,我……
我們都等你回來?!?/p>
阿貴握著還帶著虞夢凝體溫的香囊,喉結滾動:“放心,我一定把藥帶回來。”
兩人對視片刻,又慌忙錯開視線,空氣中彌漫著比蜜糖還甜的曖昧。
腐肉的氣息混著潮濕的霧氣涌進鼻腔時,阿貴和老周蹲在斷崖邊緣,望著下方被灰綠色霧氣籠罩的村落。
阿貴攥緊巫醫(yī)臨行前塞給他的字條,上面
“凈魂花”
三個字被汗水暈染得有些模糊。
老周握緊手中的長刀,低聲說:“小心點,這地方不對勁?!?/p>
兩人小心翼翼地順著陡峭的崖壁往下爬,碎石不時滾落,驚起幾只烏鴉,發(fā)出刺耳的叫聲。
藤蔓如枯骨般纏繞著斷壁殘垣,幾片褪色的冥錢在風中獵獵作響,墨跡早已被雨水沖刷得模糊不清。
終于抵達谷底,村口的景象讓他們頭皮發(fā)麻。
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尸體,傷口處還在滲出黑紫色的黏液,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惡臭。
枯樹上掛著十幾個鐵籠,里面關著活人,他們眼神空洞,身體上布滿蠕動的寄生蟲,不時發(fā)出痛苦的呻吟。
阿貴剛觸到半塌的牌坊,掌心突然傳來刺痛——木頭上密密麻麻布滿齒痕,像是被某種嚙齒生物啃噬過。
老周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兩人同時屏住呼吸:不遠處的茅屋內,傳來鐵鏈拖拽地面的聲響,伴隨著指甲抓撓木板的刺啦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正試圖掙脫束縛。
阿貴貼著牌坊冰涼的石壁緩緩挪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以保持鎮(zhèn)定。
鐵鏈聲越來越近,突然“嘩啦”一聲巨響,茅屋的門板轟然碎裂,一個佝僂身影踉蹌著撲出。
月光穿透濃霧的剎那,阿貴看清那“人”腫脹的眼皮底下翻涌著灰白色的蟲群,潰爛的腳掌每踩一步,都在泥地里留下半透明的黏液拖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