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蠱寨的晨霧還未散盡,檐角的銅鈴就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肖天機(jī)正蹲在篝火旁檢查桃木劍的裂痕,雪璃突然從竹樓頂上竄下來,嘴里叼著個灰撲撲的信封,信封邊緣還沾著幾片濕漉漉的青苔。
“哪來的?”肖天機(jī)接過信封,指尖剛觸碰到紙面,就感覺到一股淡淡的陰氣——不是邪祟的陰寒,而是類似陳年舊物的沉郁,像是埋在地下多年的紙張。信封沒有封口,也沒有郵票,只用一根暗紅色的麻繩簡單系著,繩結(jié)處纏著片干枯的黑蓮花瓣。
“黑蓮教的記號?”林九淵湊過來,看到那片花瓣時眉頭驟緊,“他們怎么找到這里的?寨子里的‘隱蹤陣’不該失效才對?!?/p>
肖天機(jī)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泛黃的宣紙,上面用毛筆寫著一行字,筆跡蒼勁卻帶著幾分顫抖:“酉水畔,廢棄觀,黃泉骨,獨來取。”沒有署名,沒有日期,甚至連墨跡都透著股詭異——在晨光下細(xì)看,墨色里竟夾雜著細(xì)小的銀粉,閃爍著不易察覺的光。
“陷阱?!壁w青想也不想就斷言,他正往背包里塞糯米,聞言把背包往地上一摔,“這不明擺著嗎?知道你在找黃泉骨,故意引你去!那破道觀指不定藏著多少陰山派的雜碎!”
錢明則拿起宣紙,對著晨光仔細(xì)端詳:“這紙是‘陰紋紙’,用辰水河的淤泥浸泡過,能隔絕靈力探查。上面的銀粉是‘映魂砂’,能顯影,但需要用純陽血催動……”他看向肖天機(jī),“要不要試試?說不定能看出寫字人的身份。”
肖天機(jī)指尖在紙面上輕輕拂過,陰眼悄然運(yùn)轉(zhuǎn)。那些銀粉在他視野里漸漸亮起,卻沒有顯露出任何影像,反而順著他的指尖爬上手背,化作一道極淡的印記——是半個鈴鐺的形狀,與趕尸匠的鎮(zhèn)魂鈴一模一樣。
“是趕尸匠的人?”肖天機(jī)心中一動,想起張老三日記里提到的“酉水畔的老同行”,“張老三說過,酉水西岸有個姓柳的老趕尸匠,三十年前突然失蹤,有人說他被陰山派滅口了,也有人說他投靠了黑蓮教……”
“不管是誰,獨來取這三個字就沒安好心!”林九淵握住肖天機(jī)的手腕,桃木劍的劍柄在他掌心微微發(fā)燙,“要去我們一起去,你一個人太危險。那廢棄道觀我知道,在酉水的拐彎處,三面環(huán)水,一面靠山,進(jìn)去了就等于斷了退路!”
肖天機(jī)搖搖頭,將宣紙折好塞進(jìn)懷里:“正因為危險,才不能帶你們?nèi)??!彼聪驇r峰,“尋蹤蠱還需要多久孵化?”
“最多兩天?!睅r峰答道,他手里的銀戒正對著宣紙微微顫動,“阿依婆婆的戒指引力指向酉水方向,這信上說的,未必全是假的?!?/p>
“你看!”趙青急了,指著宣紙,“連苗疆的戒指引力都能造假!陰山派最擅長用邪術(shù)模仿氣息,這分明是套!”
肖天機(jī)沒有理會他的叫嚷,目光落在雪璃身上。小家伙正蹲在他腳邊,對著酉水方向的晨霧低吼,琥珀色的眼珠里映出一片模糊的黑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霧中沉浮?!把┝У母兄粫e?!彼酒鹕?,將桃木劍背在身后,“那里確實有黃泉骨的氣息,雖然微弱,但錯不了。”
“那更不能去了!”林九淵的聲音陡然拔高,“他們就是算準(zhǔn)了你不會放過任何線索!”
“正因如此,才必須去。”肖天機(jī)的語氣異常平靜,他拍了拍林九淵的肩膀,“如果真是陷阱,我一個人更容易脫身。你們留在這里,一是保護(hù)尋蹤蠱,二是盯著寨子里的動靜——能繞過隱蹤陣送信,說明他們在附近安插了眼線,揪出來比跟著我冒險更重要?!?/p>
他轉(zhuǎn)向錢明:“用傳訊符聯(lián)系我,半個時辰一次。如果超過一個時辰?jīng)]收到回復(fù),你們就帶著巖峰他們撤,別管我?!?/p>
“肖師兄!”趙青眼眶泛紅,想說什么卻被肖天機(jī)按住肩膀。
“記住,我們的目標(biāo)是找全黃泉骨,阻止青銅面具人?!毙ぬ鞕C(jī)的目光掃過眾人,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但也不能放過任何可能的線索。酉水離這里只有二十里,我快去快回?!?/p>
林九淵知道肖天機(jī)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很難改變。他沉默片刻,從懷里摸出個小巧的銅鐘,塞進(jìn)肖天機(jī)手里:“這是‘鎮(zhèn)魂鐘’,遇到邪祟搖動,能定住對方三息。還有這個——”他又遞過三張符紙,“‘替身符’,關(guān)鍵時刻能替你擋一次致命傷?!?/p>
肖天機(jī)接過銅鐘和符紙,鄭重收好:“放心?!彼詈罂戳搜郾娙?,雪璃已經(jīng)竄上他的肩頭,小爪子緊緊抓住他的衣領(lǐng)?!白吡??!?/p>
他轉(zhuǎn)身走出蛇蠱寨,晨霧在他身后緩緩合攏,像是在隔絕兩個世界。林九淵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霧中,突然對錢明低聲道:“你帶兩個人,悄悄跟上去,保持三里距離,別被發(fā)現(xiàn)。一旦有危險,立刻用‘烽火符’示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