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被馬超這目光看得心頭一緊,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雙手微微握拳。他知道這位涼王的厲害——西涼鐵騎踏破鮮卑王庭的威名,早已傳遍中原,更遑論眼前這人還是馬云祿最敬重的兄長,這份審視里藏著的分量,讓他不敢有半分懈怠。
“涼王?!辈馨汗硇卸Y,聲音沉穩(wěn),“末將與云祿在譙郡邊境擊潰呂布?xì)埐浚犅剾鐾躐{臨譙郡,便匆忙趕回,若有唐突,還望恕罪?!彼桃鈱ⅰ芭c云祿并肩作戰(zhàn)”幾個字說得清晰,既是陳述戰(zhàn)況,也隱隱透著幾分與馬云祿的牽連。
馬超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從染著血污的鎧甲掃到他緊握的拳,又落回他坦然的臉上,忽然微微頷首:“坐下吧,正好聽聽你方才說的戰(zhàn)況?!?/p>
這聲“辛苦”讓曹昂松了口氣,剛要落座,卻見曹操朝他使了個眼色,那眼神里帶著幾分鼓勵與期許。他心中一動,想起臨行前父親的囑托,又看了看后帳的方向,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笑意——看來今日這宴,不止是接風(fēng)那么簡單。
帳內(nèi)的燭火被風(fēng)掀得晃了晃,映得馬超臉上的神色忽明忽暗。他端起酒樽淺酌一口,目光掠過曹昂,又落在右席的張松身上——張松正低頭擦拭著酒盞,指尖的顫抖卻瞞不過人,顯然還沒從這份突如其來的器重里完全平復(fù)。
“涼王,”曹操忽然開口,打破了帳內(nèi)的短暫沉默,“當(dāng)年兗州之役,若不是云祿帶著西涼鐵騎支援,我軍怕是早已支撐不住。這孩子,真是隨了你,一身好武藝,性子又烈得像團火。”
馬超笑了笑:“她從小在軍營里野慣了,沒少給曹公添麻煩吧?”
“哪里的話?!辈懿龠B忙擺手,語氣里帶著真切的贊許,“云祿這孩子,有勇有謀,比我那幾個兒子都省心。前幾日還親率三百騎,繞后燒了呂布的糧草營,這份膽識,尋常男子也比不上?!?/p>
他說著,目光在馬超與曹昂之間轉(zhuǎn)了圈,像是不經(jīng)意般補充道:“昂兒跟云祿搭檔這一年,默契得很。上次在濮陽被圍,還是云祿帶著昂兒殺出來的,這倆孩子,真是……”
話沒說完,卻已足夠明白。郭嘉在旁輕搖折扇,笑得意味深長;夏侯惇雖依舊板著臉,看向曹昂的眼神卻多了幾分期許;連一直沉默的曹仁都端起酒樽,對著曹昂遙遙一敬。
馬超看著這一幕,心中了然。他放下酒樽,目光再次投向曹昂,這一次,眼神里少了審視,多了幾分探究:“曹公子與云祿相處一年,覺得她性子如何?”
曹昂沒想到馬超會突然問這個,臉頰微紅,卻還是朗聲答道:“云祿小姐……她性情直率,敢作敢當(dāng),戰(zhàn)場上是所向披靡的勇將,私下里卻也有細(xì)心之處。末將……末將十分敬佩?!?/p>
“只是敬佩?”馬超挑眉追問。
曹昂被問得一噎,耳尖瞬間紅透,卻還是硬著頭皮道:“不止敬佩,還有……還有傾慕?!?/p>
這話一出,帳內(nèi)頓時安靜下來,連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都清晰可聞。曹操撫掌大笑:“好!昂兒總算說了句實話!”
馬超看著曹昂窘迫卻坦誠的模樣,忽然想起云祿每次來信,總會在末尾提一句“曹昂那小子今日又笨手笨腳”,語氣里的嫌棄藏不住,字里行間卻帶著幾分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在意。他心中微動,端起酒樽站起身:“既然如此,這杯酒,我先敬曹公子?!?/p>
曹昂連忙起身回敬,雙手舉杯時微微發(fā)顫,酒液晃出了半盞。
帳外忽然傳來環(huán)佩輕響,馬云祿換了身月白襦裙,長發(fā)松松挽著,走了進(jìn)來。剛到帳口就聽見曹昂那句“傾慕”,頓時停住腳步,臉頰紅得能滴出血來,轉(zhuǎn)身就要往后退。
“回來?!瘪R超揚聲喚道,語氣帶著兄長的威嚴(yán),“躲什么?過來坐?!?/p>
馬云祿磨磨蹭蹭地走到馬超身邊坐下,頭埋得低低的,連眼角的余光都不敢往曹昂那邊瞟。
曹操見狀,笑得愈發(fā)開懷,端起酒樽道:“看來是時候說句正題了。涼王,今日借著這杯酒,曹某有個不情之請……”
曹操端起酒樽,目光在馬超與馬云祿之間轉(zhuǎn)了個圈,最終落在馬超臉上,語氣懇切又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涼王,您也瞧見了,昂兒與云祿這一年多并肩作戰(zhàn),早已情投意合。云祿這孩子,性子烈,卻重情重義,在我曹家最艱難時帶著西涼鐵騎來援,這份恩義,曹某沒齒難忘。”
他頓了頓,將杯中酒淺淺抿了一口,像是在斟酌措辭:“曹某斗膽,想為昂兒求娶云祿小姐。若能成此美事,西涼與我曹家便是實在的姻親,往后共拒袁紹、安定北方,便是骨肉相連的手足,再無隔閡?!?/p>
話音落地,帳內(nèi)瞬間靜了下來。燭火跳動著,映得眾人神色各異——郭嘉折扇輕搖,眼底藏著笑意;夏侯惇按劍的手松了松,顯然覺得這是樁美事;張松端著酒樽的手停在半空,望著主位上的馬超,不知在想些什么。
馬云祿猛地抬頭,又慌忙低下頭,手指絞著裙擺,耳根紅得快要燒起來。她偷瞥了眼身旁的馬超,見兄長正看著自己,頓時心跳如擂鼓,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