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超頷首:“就依子敬所言?!彼D(zhuǎn)頭看向不遠處正與侍從閑聊的張松,揚聲道,“永年兄,前面便是譙郡了!到了城里,咱們喝杯餞行酒,也算不負這一路同行之誼?!?/p>
張松聞言抬頭,臉上露出喜色,連忙催馬過來:“好啊好??!譙郡的酒可是出了名的烈,正好陪甄郎君多飲幾杯!”他心里卻暗自盤算,到了譙郡便能見到曹操麾下的人,總算離此行的目標(biāo)近了一步。
來到譙郡城外,馬超與張松分別,說是自己的身份沒資格面見曹操,在城外等候他,張松也不疑有他,要他在城外稍候,等到他見過曹操之后,他來為馬超一行人引薦。
譙郡城門緩緩開啟,張松策馬而入。城中街道熱鬧,叫賣聲此起彼伏,張松卻無心細看,只頻頻望向曹操府邸的方向,眉宇間藏著幾分急切。
張松來到曹操府邸,便來求見,此刻曹操正因頭風(fēng)病臥床,雖特意尋訪來張機、張仲景診治,數(shù)日湯藥也不見好轉(zhuǎn),聽聞是益州來人,曹操便不與相見。畢竟,如今西涼與益州正在交戰(zhàn),而西涼可是他的盟友,若非郭嘉在旁進言“益州來人必有蹊蹺,或可探得蜀地虛實”,曹操恐怕見都不會見。
終于,答應(yīng)相見,張松整理好衣冠,跟著仆從往府中去,偏生曹操見了他,眉頭先皺了三分。張松本就相貌丑陋,趕路多日更添風(fēng)塵,在講究容儀的曹操看來,實在難入眼。加之張松揣著幾分試探,說話時不自覺帶了些蜀地士人的倨傲,提及益州風(fēng)土?xí)r,又隱隱有“天府之國,非外人能及”的意味,惹得曹操臉色越發(fā)沉。
“哼,蜀地若真那般好,怎會派你這等人物來?”曹操冷哼一聲,拂袖便要叫人“送客”。
張松也是個硬脾氣,見曹操如此輕慢,反倒來了精神,朗聲道:“曹公莫以容貌取人!某雖不才,知曉天下州郡圖志,曹公若不信,可當(dāng)堂考較!”
這話倒讓曹操愣了愣,隨即讓人取來輿圖,張松果然腹有錦繡,曹操雖仍有不滿,卻也惜他這才學(xué),終是沒趕他走,張松剛剛找回面子,就聽外面一陣騷動。原來是曹操家將傳來消息——馬超親率大軍已至城外,求見曹公!
這消息像一道驚雷,炸得曹操瞬間從榻上彈了起來,頭風(fēng)病仿佛都好了大半。他顧不上整理衣袍,連鞋都來不及穿好,踩著便鞋就往外沖,一邊跑一邊喊:“快!備馬!隨我出城迎接!”
方才對張松的冷淡蕩然無存,曹操臉上哪還有半分病容,眼里全是急切。畢竟,馬超此刻的分量,可比一個益州來的張松重得多了。
張松聽著外面的動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總算明白,曹操原是壓根沒被放在心上。而馬超這一來,竟讓曹操如此失態(tài),兩相對比,心里那點傲氣被碾得粉碎,只剩下說不清的滋味。暗思曹操以貌取人,與那大耳賊劉備沒什么區(qū)別,便沒有做停留,直接悄然離開。
馬超勒馬立在城外的柳樹下,望著譙郡城門的方向,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他特意讓張松先行入城,便是算準(zhǔn)了曹操的脾性——那位曹公素來重儀表、好排場,見張松這般其貌不揚又帶著幾分蜀地士人的桀驁,定會心生怠慢。
日頭爬到頭頂又漸漸西斜,城門處終于有了動靜。張松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內(nèi),雖依舊昂首走著,可那腳步里的滯澀、臉上強撐的鎮(zhèn)定,卻瞞不過馬超的眼睛。
“如何?”馬超等張松走近,才慢悠悠開口,語氣聽不出喜怒。
張松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那曹操……果然名不虛傳,‘禮賢下士’得很。”話里的反諷像帶了刺。
馬超低笑一聲,忽然勒住韁繩,調(diào)轉(zhuǎn)馬頭,對著還在怔忡的張松道:“罷了,看永年兄在此處未得善待,想來這譙郡城里的酒,也未必合心意?!?/p>
他揚聲對身旁的典韋吩咐道:“典韋,你與曹公相識,便勞你去通稟一聲——就說他惹得我這位友人不快,我等便在城外設(shè)帳飲酒。什么時候我朋友氣順了,我們再進城不遲?!?/p>
典韋甕聲應(yīng)道:“諾!”拎著雙戟便大步往城門去,那背影透著股不容置喙的氣勢。
張松猛地抬頭,眼里滿是錯愕——他萬沒想到馬超會來這么一出。方才被曹操冷待的郁氣還堵在胸口,此刻聽這話,竟像是被人護在了身后,心里那點委屈與憤懣,忽然就涌了上來,又被一股說不清的暖意壓了下去。
“甄……甄郎君,這……?”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心里卻忍不住泛起一絲異樣。眼前這“甄家旁支”,恐怕不只是個商賈,行事比那些益州牧劉璋更有氣魄,竟敢這般對曹操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