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端起酒樽,目光掃過帳內(nèi),最終落在馬超身上,朗聲笑道:“涼王此番率領(lǐng)西涼鐵騎橫掃草原,大破鮮卑,屠戮百萬,直打得鮮卑滅族!這份戰(zhàn)績,足以震懾北疆,讓那些草原部落再不敢輕易南下牧馬,實乃大功一件!”說罷,他高舉酒樽,“來,我敬涼王一杯,為我大漢除去這心腹大患!”
馬超抬手與他碰杯,沉聲道:“曹公過獎,保境安民,本就是分內(nèi)之事?!彪m語氣平淡,眼底卻藏著一絲銳利。
飲盡杯中酒,曹操話鋒一轉(zhuǎn),看向右側(cè)上席的張松,話卻是對馬超說的:“前番我軍在兗州受袁紹、呂布、劉表三方侵?jǐn)_,兵力分散,正是西涼慷慨出兵,星夜馳援,才解了倒懸之危。這份雪中送炭的情誼,曹操銘記在心?!?/p>
馬超笑著一飲而盡,卻見張松端著酒,還在神游天外。
“永年?”馬超的聲音拉回他的神思,“酒涼了,換熱的來?!?/p>
張松猛地抬頭,見馬超正示意侍從添酒,目光落在他身上時,沒有半分嫌惡,只有坦蕩的看重。他忽然挺直了脊背,端起酒樽,第一次在滿堂權(quán)貴面前抬著頭說話,聲音雖啞卻字字鏗鏘:“松……謝大王知遇之恩。往后刀山火海,張松萬死不辭!”
右手席的燭火跳了跳,映著他不再佝僂的肩背。那些年在人前人后受的辱,仿佛都在這一刻被酒液燙化了,只剩下胸腔里翻涌的熱——原來被人當(dāng)成“人”來敬重,是這樣的滋味。
郭嘉的手微微一頓,眼角的余光掃過張松挺直的脊背,又落回主位上談笑風(fēng)生的馬超身上,眉頭幾不可察地挑了挑。
半日前在曹府,張松展現(xiàn)的那份才思敏捷,他是看在眼里的。那般本事,加之對益州山川的熟稔,本是可用之才??烧l曾想,不過半日功夫,竟被馬超這般不動聲色地收了去?他隱晦地抬眼,目光與曹操對上——
曹操正望著張松舉杯敬酒的模樣,嘴角幾不可察地扯了扯,那抹笑意里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惋惜。是憾于錯失良才?還是嘆于馬超手段之快?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畢竟,半日前,他還因張松的容貌與倨傲而心生厭棄,此刻見對方在馬超帳下得了重用,倒生出些“當(dāng)初怎就沒多留幾分心”的悔意。
左席的夏侯惇看得直皺眉頭,手在劍柄上磨了磨。他素來瞧不上這等“相貌鄙陋”之人,可方才城外馬超為張松壓下自家主公的氣焰,此刻又將他抬到徐庶、魯肅之上,這份氣度,連他這粗人都覺震撼。他偷偷瞥了眼身旁的曹仁,見對方也正望著右席,眼神里帶著幾分思忖——
曹仁心里暗嘆:涼王這手筆,真是厲害。為一個初投的丑漢,竟不惜折損曹公顏面,又將心腹謀士、老將壓后相襯。這般恩遇,便是鐵石心腸也該焐熱了。若換成是我……他不敢深想,只覺得張松此刻眼中那股“士為知己者死”的決絕,絕非作假。
帳內(nèi)燭火搖曳,將眾人的心思映得明暗不定。郭嘉收回目光,輕笑一聲,低聲對曹操道:“主公,涼王這手‘千金買骨’,倒是做得漂亮?!?/p>
曹操端起酒樽,飲下一口,舌尖泛起苦澀:“是啊,漂亮得很?!?/p>
右席上,張松渾然不覺左席的心思,只望著馬超,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那酒入喉辛辣,卻暖得他五臟六腑都發(fā)顫。
宴席上,眾人看著張松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忽然帳簾被猛地掀開,曹昂帶著馬云祿風(fēng)塵仆仆地闖進來,兩人鎧甲上還沾著征塵,顯然是剛從城外趕回。滿座賓客皆是一愣,連正準(zhǔn)備敬第三杯酒的曹操都停了手,目光落在這對不速之客身上。
馬云祿一眼就瞧見了主位上的馬超,連日征戰(zhàn)的疲憊瞬間煙消云散,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哥!”,聲音里帶著難掩的急切與親昵。
馬超聞聲猛地站起身,他剛要邁步迎上去,馬云祿卻先瞥見了一旁的曹操,連忙收住腳步,規(guī)規(guī)矩矩地欠身行禮:“曹伯父。”
曹操捋著胡須頷首一笑:“云祿回來了,一路辛苦。”
這才轉(zhuǎn)過身,馬云祿再也按捺不住,幾步跑到馬超面前,帶著一身風(fēng)塵撲進他懷里,悶悶地喊了聲“哥”。馬超順勢扶住她,手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眼底的柔和幾乎要溢出來:“小妹回來了,路上沒出事吧?”
帳內(nèi)的錯愕漸漸化作了然的笑意,曹操看著這一幕,對馬超笑道:“看來云祿跟你這哥哥最親。”
馬超笑著搖頭,拍了拍馬云祿的肩:“先進去換身衣服洗把臉,酒宴還沒散,等你回來再喝幾杯?!瘪R云祿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手,跟著侍女往后帳去了,曹昂則留在原地,馬超卻用審視的目光看著曹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