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的風,似乎都因那場驚天動地的決戰(zhàn)而變得溫馴了。
紫宸殿內(nèi),暖香裊裊。
剛剛結(jié)束了一場關(guān)于草原部落安置與新法推行的冗長朝議,滿朝文武的臉上,都還帶著幾分揮之不去的亢奮。
北莽,從未有過如此刻這般,政令通達,四海歸心的盛景。
而這一切的締造者,那位白衣太師,卻只是百無聊賴地站在丹陛之側(cè),仿佛方才那些足以載入史冊的國策,與他毫無干系。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今日朝會即將結(jié)束時,陳凡,終于動了。
他緩步出列,走至殿中。
“啟稟陛下?!?/p>
這三個字一出口,整個大殿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
耶律德華精神一振,連忙探身:“太師請講?!?/p>
“臣于武道,偶有所感,自覺已至瓶頸?!标惙驳穆曇?,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調(diào)子,“紅塵俗世,于修行無益。故,臣欲再次遠游,尋訪名山大川,以求破境之道,歸期不定?!?/p>
“朝中大事,自有陛下與內(nèi)閣諸公商議決斷,臣,不再過問?!?/p>
轟——!
若說上一次請辭攝政王是天雷,那這一次,便是天塌。
整個紫宸殿,落針可聞。
老丞相蕭文遠,剛剛捋順的胡須,又被自己揪斷了數(shù)根,滿眼都是荒謬與不解。
岳嵩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也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動容。
遠游?
歸期不定?
不再過問?
這哪里是請辭,這分明是要徹底放手!
“太師!”
御座上的耶律德華,臉色瞬間褪盡了血色,他幾乎是踉蹌著沖下丹陛,死死地抓住了陳凡的衣袖,聲音顫抖,帶著濃重的鼻音。
“太師!您……您這是要棄朕,要棄這北莽萬里江山于不顧嗎?”
“沒有您,這朝堂誰能鎮(zhèn)服?那些被圈養(yǎng)的舊部首領(lǐng),誰能看管?南方的離陽,北涼,誰能威懾?”
“朕求您了,您別走……”
年輕的帝王,失態(tài)至此,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那份恐懼與依賴,發(fā)自肺腑,毫無偽裝。
陳凡看著他,眼神里難得地沒有了往日的玩味,反而帶著一絲審視。
他輕輕拍了拍耶律德華的手背,語氣平靜地說道:“陛下,雛鷹,總有離巢獨飛之日。臣,不可能永遠替您遮風擋雨?!?/p>
“臣若在,您永遠是太子。臣若不在,您,才是這北莽真正的主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