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圖擰開一個螺絲,可手指卻像是不聽使喚般,在光滑的螺絲表面不斷打滑。機油在這極低的溫度下早已凍得如同一塊堅硬的石頭,死死地鎖住了零件的活動,讓他的努力一次次付諸東流。
展大鵬無奈地嘆了口氣,那嘆息聲在寂靜的防空洞里顯得格外沉重。他將零件緩緩湊到嘴邊,鼓足力氣哈了幾口熱氣。
從口中呼出的白氣,瞬間在寒冷的空氣中凝結(jié)成細小的冰晶,宛如一群潔白的小精靈,輕盈地飄落在零件上。
他一邊哈氣,一邊用凍僵的手指費力地轉(zhuǎn)動著槍栓。每轉(zhuǎn)動一下,都伴隨著艱難的
“嘎吱”
聲,仿佛是機槍在痛苦地呻吟,在向它的主人訴說著自己的委屈。
“老伙計,委屈你了,等咱出去,一定給你好好保養(yǎng)?!?/p>
展大鵬喃喃自語,聲音中滿是憐惜,那輕柔的語調(diào)如同在安慰受傷的摯友。
在防空洞的角落,蔣小魚蜷縮成了小小的一團,真像一只受傷后躲起來獨自舔舐傷口的小獸。
他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一絲血色,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那汗珠像是從他疲憊的靈魂中滲出的。
嘴唇干裂得像是干旱已久的土地,泛著可怕的灰白色,還帶著一道道深深的裂紋,仿佛輕輕一碰就會裂開出血。
他正用繃帶纏緊小腿上裂開的傷口,那傷口像是猙獰的怪物,張著血盆大口,不斷地往外滲著鮮血。
血漬迅速在布條上暈開,形成了一朵朵暗紅的花紋,觸目驚心。
蔣小魚每纏一圈繃帶,都忍不住咬緊牙關(guān),原本就因為寒冷而微微發(fā)紫的嘴唇此刻被他咬得更白了。身體因為疼痛而微微顫抖,那顫抖的幅度雖小,卻如同漣漪般在他的內(nèi)心擴散開來。
他的眼中閃爍著淚花,那淚花在眼眶里打轉(zhuǎn),仿佛隨時都會決堤而下。但他強忍著不讓淚水流下來,嘴里小聲嘟囔著:“這點傷算啥,老子挺得住?!?/p>
可那微微顫抖的聲音,還是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痛苦。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戰(zhàn)斗時的場景,那呼嘯而過的子彈像是死神的呼嘯,戰(zhàn)友們的呼喊聲在他耳邊回蕩,還有自己受傷時那鉆心的劇痛,像噩夢一樣糾纏著他,讓他的眉頭始終緊鎖。
天剛亮,一絲微弱的光線如同金色的絲線,漸漸透進防空洞。林泰從沉睡中緩緩蘇醒,他感覺自己仿佛是從一個黑暗的深淵中慢慢浮出水面。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那雙眼就像被一層薄霧籠罩,還未完全清醒。下意識地側(cè)耳傾聽洞外的動靜,只聽到一片死寂,那寂靜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他的心頭。他心中一動,意識到雪可能停了。
這個念頭如同黑暗中的一道曙光,瞬間照亮了他的內(nèi)心。
林泰迅速起身,動作雖有些遲緩,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果斷。他披上厚重的軍大衣,那軍大衣就像他的鎧甲,給予他力量和安全感。
朝洞口走去,每一步都踏得堅實有力。洞口堆積的積雪足有半人多高,像一堵白色的城墻擋住了去路。林泰深吸一口氣,那冰冷的空氣直灌肺腑,讓他瞬間清醒了許多。
他蹲下身子,雙手奮力地扒開積雪,手指在雪地里不斷地刨著,冰冷的雪水很快浸濕了他的手套。
寒意迅速傳遍全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堅定,仿佛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他探尋洞外世界的決心。
每扒開一把雪,都要耗費巨大的力氣,他的雙臂肌肉緊繃,血管如同蚯蚓般凸起。
終于,隨著最后一堆積雪被推開,洞口露出了一片明亮的天空。遠處的山脊線上泛著魚肚白,像是一條銀色的絲帶纏繞在山巒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