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端聽令!”
“末將在!”一名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將領(lǐng)踏出一步。
“命你率精銳步騎一萬五千,攜半月糧草,即日啟程,星夜馳援蘭州、會州,與吐蕃都護府王貴將軍部換防!抵達后,一切防務(wù)聽從王將軍調(diào)度,謹守關(guān)隘,無令不得出戰(zhàn)!若西夏敢有異動,堅決反擊,絕不后退半步!”
“末將遵命!”曲端抱拳領(lǐng)命,聲若洪鐘。
“其余諸將!各歸本鎮(zhèn),整軍備武,加固城防,多派斥候,嚴密監(jiān)視西夏與河西方向!糧草軍械,務(wù)必充足!非常時期,敢有玩忽職守、動搖軍心者,斬立決!”
“遵命!”眾將轟然應(yīng)諾。
“另,八百里加急!”種彥崇看向書記官,“立即起草文書,以鳳翔路帥司名義,分別發(fā)往河東路太原府趙虎節(jié)度使、永興軍路吳玠安撫使、河北西路大名府陸宰欽差行轅!告知秦王鈞令,令其謹守防區(qū),監(jiān)控地方,嚴防不測!”
“是!”
軍令如山,整個鳳翔路這臺戰(zhàn)爭機器,隨著種彥崇的命令,開始高效而緊張地運轉(zhuǎn)起來。信使攜帶著沉重的使命,沖出鳳翔府,奔向各方。
而此刻,遠在數(shù)百里之外的河北西路,真定府(今河北正定)。
欽差正使陸宰的行轅,設(shè)在一處頗為幽靜的官署之內(nèi)。雖已入夜,書房內(nèi)依舊燈火通明。陸宰正與幾名心腹屬官,對照著厚厚的田畝清丈冊籍,核算數(shù)據(jù),商議著明日前往下一個村鎮(zhèn)的行程。兒子陸游則在一旁整理文書,時不時提出一些見解。
連日來的奔波與地方豪強的暗中阻撓,讓陸宰眉宇間帶著一絲疲憊,但眼神依舊專注。河北西路的土地兼并情況,比大名府那邊更為復(fù)雜、隱蔽,阻力也更大。他深知此行責任重大,不敢有絲毫懈怠。
窗外,寒風呼嘯,吹得窗紙噗噗作響。
書房內(nèi)燈火通明,陸宰正與幾名屬官核對田畝清丈的文書,兒子陸游在一旁整理卷宗。連日來的壓力讓眾人面帶倦色,但工作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
突然,院外傳來一陣不尋常的喧嘩,并非兵刃相交之聲,而是多人急促的腳步聲、低沉的交涉聲,以及衛(wèi)兵提高了音量的、帶著警惕的呵止聲:
“站??!欽差行轅重地,夜間不得擅闖!”
“我等乃奉旨欽差,有要事面見陸大人!速速通報!”一個略顯尖利而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陸宰執(zhí)筆的手微微一頓,與陸游交換了一個警惕的眼神。深夜來訪?奉旨欽差?他并未接到任何關(guān)于另有欽差前來巡查的文書。
他起身,示意屬官們稍安勿躁,自己則緩步走到窗前,借著檐下燈籠的光暈向外望去。只見行轅大門處,影影綽綽站了二三十人,為首的幾人身著官袍,被己方的護衛(wèi)攔在門外。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些官員身后,昏暗的街道陰影中,似乎有更多身著號服、沉默肅立的身影,將行轅隱隱圍住。
此時,一名值守的校尉匆匆入內(nèi),壓低聲音稟報:“大人,是真定府知府陪同,來了幾位自稱是京城來的欽差,手持……手持樞密院的令牌,說要即刻見您,查驗清丈田畝的賬冊檔籍!”
樞密院的令牌?京城來的欽差?陸宰的心猛地一沉。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京城來的、持樞密院令牌的“欽差”,其意圖不言而喻!這絕非正常的公務(wù)交接,而是一場精心策劃的、打著合法旗號的政治攤牌!
他深吸一口氣,整了整官袍,對校尉沉聲道:“請他們到前廳等候,就說本官即刻便到?!?/p>
校尉領(lǐng)命而去。陸宰轉(zhuǎn)身,迅速將幾份最關(guān)鍵的原契和奏章底稿塞入袖中,對陸游低聲道:“情況有異。你在此看護好重要文書,非我親至,任何人來調(diào)閱,皆不可予!”
陸游神色凝重地點頭:“父親小心!”
陸宰定了定神,面色平靜地走向前廳。他知道,真正的風波,此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