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31章 金融危機（第1頁）

靖康十一年五月，南疆，大理。

蒼山洱海依舊，風花雪月猶存，然而在這片素有“妙香佛國”之稱的土地上，往日的寧靜祥和已被一種日益尖銳的緊張與動蕩所取代。空氣中仿佛彌漫著銅銹與硝煙混合的刺鼻氣味，那是財富與權(quán)力在失衡邊緣摩擦燃燒的味道。

大理城，高氏府邸。

雕梁畫棟的府邸深處，密室之內(nèi)，燭火搖曳，映照著一張因憤怒而扭曲的陰沉面孔。高氏當代家主高量成，一身錦白蠻族華服，手指死死攥著一份剛從昆明送來的密報，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

“段正嚴！好一個信佛誦經(jīng)的‘保定帝’！”他聲音低沉，如同受傷的野獸在嘶吼，“竟敢背著我們，私下賄賂東川宋軍！每年五千貫！外加昆明城外三百畝上好水田！就為了讓他段家的護礦隊能多往礦坑里多走三步？！他當我們高家是死人嗎？！”

他猛地將密報拍在紫檀木桌上，震得茶盞亂響：“當初三家盟誓，銅礦歸屬段氏，開采權(quán)歸我高家，烏蠻出工，宋廷冶煉，利益均分！這些年靠著陳太初坐鎮(zhèn)，定下的鐵律規(guī)矩，大家雖有摩擦，總算還能在一口鍋里吃飯！現(xiàn)在倒好！陳太初剛走，他段家就迫不及待要掀桌子！以為抱上宋軍大腿就能多吃多占？做夢！”

“家主息怒！”一旁的心腹幕僚連忙勸道，“段家此舉，確實壞了規(guī)矩。但東川軍那位張指揮使…貪財好利，見錢眼開，收了段家厚禮，自然偏袒。我們?nèi)粲才?，只怕…?/p>

“怕什么？！”高量成眼中兇光一閃，“他段家能賄賂，我高家就給不起嗎？他給五千，我就給一萬！他給田畝，我就送礦山！我倒要看看，是宋軍的刀快，還是我高家的弓弩利！傳令下去！從今日起，我高家護礦隊也往前壓！段家的人敢越界一步，給我當場射殺！有什么后果，我高量成擔著！”

昆明，段氏王宮。

昔日的王宮如今更似一座戒備森嚴的堡壘。段正嚴（段譽）一身素凈僧袍，卻難掩眉宇間的焦慮與疲憊。他手中捻動佛珠的速度比平日快了許多。

“陛下，高家…高家的護礦隊今日又往前推進了五十丈！還…還射傷了我們?nèi)V工！”一名臣子驚慌來報。

段正嚴捻動佛珠的手指猛地一頓，閉上眼，長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朕…朕本意只是想多些保障，讓宋軍能公允些…怎會鬧到如此地步…”

他心中充滿了悔恨與無力。陳太初在時，猶如定海神針，雖嚴厲，卻公正，壓得段、高、烏蠻三家以及宋軍都不敢妄動。如今陳太初一去，平衡瞬間打破。他段家雖名義上是國主，實則勢弱，眼看高家日益驕橫，烏蠻躁動不安，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試圖借宋軍之力自保。豈料，反而激化了矛盾。

“東川軍那邊…張指揮使怎么說？”他聲音干澀地問。

“張將軍…張將軍說…高家也…也送了厚禮，他…他很為難…讓我們…自己…協(xié)商解決…”

段正嚴聞言，臉色更加蒼白，手中的佛珠幾乎要被他捏碎。協(xié)商？如何協(xié)商？刀都已經(jīng)架到脖子上了！

哀牢山，烏蠻村寨。

篝火熊熊，卻照不亮烏蠻族人臉上的陰霾與憤怒。

“憑什么？！”一名渾身刺青的烏蠻長老猛地將手中的酒碗砸在地上，汁液四濺，“我們的人在地下流血流汗，挖出來的銅礦，換來的錢帛，卻要被他們段家、高家拿走大半！以前陳王爺在，還能給我們留足口糧，看病給錢！現(xiàn)在呢？宋人冶煉廠給的工錢一拖再拖，還克扣！段家和高家還在那里打來打去，耽誤工期，害得我們拿不到足額的錢！家里的娃崽都快餓死了！”

“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罷工！不干了！”

“讓他們的銅礦爛在地里！”

“對！罷工！”

憤怒的吼聲在山谷中回蕩。很快，哀牢山深處最大的幾處銅礦坑，陷入了徹底的停滯。烏蠻礦工們丟下工具，聚集在礦洞口，沉默地坐著，用最原始的方式，表達著他們的不滿與抗爭。

東川，大宋冶煉廠。

巨大的煉爐早已熄火多日，冰冷的爐壁上凝結(jié)著灰白色的礦渣。往日車水馬龍、喧囂震天的廠區(qū)，此刻一片死寂。倉庫里堆積如山的銅礦石無人問津，廠門外，擠滿了前來討要拖欠工錢和貨款的本地雇工與商人，群情激憤，與守廠的宋軍士卒推搡對峙，沖突一觸即發(fā)。

廠令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連向汴梁發(fā)了十幾道加急文書，請求撥付銀錢、平息事端、恢復生產(chǎn)，卻如同石沉大海。

連鎖反應：帝國的血脈栓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