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婦人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少,聽到‘張謙’二字,人群瞬間沉默了下來。
其實,最初村里人對會識字的張謙,還是抱有幾分敬意的。
畢竟,鄉(xiāng)下能出個識文斷字的讀書人,寫個對聯(lián)、記個賬目、讀封家信都方便不少。
可隨著張謙年歲漸長,情況就變得不一樣了。
二十多歲不下地干活,也不張羅娶妻生子,在村人眼中這便是不務(wù)正業(yè),是不孝的鐵證。
越是封閉的環(huán)境,越是容易對異類產(chǎn)生排斥。
在這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鄉(xiāng)民的觀念里,農(nóng)民的本分就是種地,讀書那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張謙的堅持,在他們看來就是一種脫離實際的癡心妄想,一種對祖輩傳承生活的背叛。
盡管張謙沒吃他們家大米,但仍讓大家打心底不爽。
那道階級的鴻溝,有時并非來自外部的壓迫,而是烙印在他們自己的內(nèi)心當(dāng)中。
但他們之中出現(xiàn)一個試圖跨越這條鴻溝的異類,無需世家、皇權(quán)壓迫,他們內(nèi)部便會先行討伐。
見人群依舊死寂,無人應(yīng)答,盧文知縣額角冒汗,更是焦急。
他目光一掃,看到了人群前面的張家村族老,立刻指著他喝道:“張驍!你說!你們村有沒有叫張謙的,他家人呢?”
族老被知縣點名,嚇得一哆嗦。
連忙轉(zhuǎn)身看向身后黑壓壓的村民,顫聲問道:“張老蔫呢?張老蔫來了沒有?”
人群中有人悶聲回答道:“好像。。。。。。好像還在南坡那塊田里沒回來呢。。。。。。”
族老一聽,急得跺腳:“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把人叫來。。。。。。不,請來!”
“恭恭敬敬地把人給我請過來!快去!”
一個機(jī)靈的小伙子應(yīng)了一聲,拔腿就要往南坡跑。
“慢著?!?/p>
劉大封突然開口,讓那小伙子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他看向一旁忐忑不安的盧文,語氣平和道:“盧知縣,我等奉皇命前來報喜,哪有自己在此等著,反讓老人家奔波過來的道理?”
“不如這樣,你我二人親自去田里迎一迎這位老丈,如何?”
盧文聞言,心里有些不忿。
他這堂堂縣太爺,何時去過田間地頭迎一個老農(nóng)?
但人家四品京官都親自去迎,他自是半個不字也不敢說。
連忙擠出笑容,躬身道:“大人所言極是,是下官考慮不周,理當(dāng)如此,理當(dāng)如此!”
于是,一幕奇景在張家村上演。
一個京官和一個‘百里侯’,在一群紅袍軍士的簇?fù)硐孪蛑锏刈呷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