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謙在墨盒中蘸飽了墨水,筆走龍蛇于草紙之上:
【父母在,不遠游,游必有方。
此言人子之孝,當以體親心、慰親懷為本。
父母康健在堂,子女不宜輕涉遠方,免使高堂倚閭望切,飽受牽腸掛肚之憂。
然,若事出不得已,或為求學問,或為謀前程,不得不游,則必明告父母所往之方向、所圖之事業(yè),使其知曉行蹤,心有所安,不致懸想成疾?!?/p>
此一段,便是對圣人原文的解釋,尋常考生寫到這里,就已經能得到滿分了。
而張謙顯然意猶未盡,他思慮片刻,繼續(xù)揮墨下筆。
【’然,所謂“遠游”,非必為不孝也。
昔者孔子周游列國,亦為推行仁政之道。
今之遠游,或為博覽群書,或為增廣見聞,或為求得一展抱負之機,皆是為他日能立身揚名,使父母得以安享尊榮,此實乃大孝之基也。
若固守鄉(xiāng)土,碌碌無為,雖晨昏定省,而家計困頓,親心何安?
故,遠游之志,當與孝心并存。
游而必方,使親知我所向;學而必成,使親享我之榮。
如此,方不負父母養(yǎng)育之恩,不負圣賢垂訓之意!】
這一段不再是對經文的解釋,更是張謙對自己過往人生的審視。
他將自己對父親的愧疚,轉化為必須成功的動力,又將遠游的必要性,與更高層次的孝道聯(lián)系在一起。
這并非是狡辯,而是一個在現(xiàn)實與理想夾縫中求索的寒門學子,在接著考題吐露出最真實的心聲。
寫完這些,張謙長長舒了一口氣,仿佛剛剛將胸中塊壘悉數(shù)傾吐于紙上。
隨即,小心翼翼地將草稿上的文字,一字一句,工工整整地謄抄到試卷之上。
接下來的幾道墨義題,皆是中規(guī)中矩。
這類題目,考察的是學子對圣人之言的闡發(fā)。
諸如“何為君子慎獨?”、“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何解?”之類。
這類題目對學子而言難度不大,主要看理解是否深入,闡述是否清晰。
而對于李徹這個現(xiàn)代人而言,完全不在意什么圣人之言,更在意的是人才的理解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