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
感謝?
還是解釋?
所有的話語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蘭妲薇爾卻款步走上前,目光細細地端詳著她,沒有絲毫芥蒂或?qū)徱暎挥屑兇獾?、帶著些許感慨的欣慰。
“你長大了許多?!彼p輕說道,語氣中是柔和的悵惘,“也……變了很多?!?/p>
半精靈與精靈,本就是這樣。
在純血的精靈尚未反應(yīng)過來許多事時,他們混血的后裔可能就已匆忙走完了一生。
這位女士因此而感傷。
辛西婭當(dāng)然知曉她的善意,可心中一時啞然,想起自己質(zhì)變的靈魂與難以理解的壽命,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蘭妲薇爾似乎看出了她的局促,自然地走上前,輕輕擁抱了她一下。
一個短暫卻溫暖的擁抱,混雜金雀花優(yōu)雅的香氣和陽光般的暖意,輕而易舉地驅(qū)散了辛西婭心中積攢了二十年的不安與愧疚。
“這些年,過得還好嗎?”蘭妲薇爾松開她,拉著她的手一同在窗邊的軟榻上坐下,語氣熟稔,仿佛她們之間從未有過那二十年的分離。
辛西婭漸漸放松下來,揀著一些不那么驚心動魄的冒險經(jīng)歷和游歷見聞?wù)f給她聽。
蘭妲薇爾聽得認(rèn)真,偶爾會插話問些細節(jié),或是分享一些銀月城的趣事。
“……記得有空多回銀月城看看,”蘭妲薇爾柔聲說道,“金蕊家那間屬于你的臥房,我一直為你保留著,里面的陳設(shè)都未曾變動過。”
聽到這話,辛西婭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同時也覺得有些微妙的有趣。
相較于這間在晨星家莊園里、雖然精致卻總讓她感覺像個暫住旅人、來去匆匆的房間,她反而在金蕊家那個小小的、充滿陽光的臥房里,度過了更多屬于“伊恩娜”的寧靜時光。
那時房間里塞滿了她的衣物、書籍、煉金小工具和各種零零碎碎的生活痕跡。
而在這里,她的一切痕跡都顯得如此單薄,仿佛隨時可以被抹去。
兩人正閑談著,房門被輕輕敲響,隨后貝里安推門走了進來。
他大約是估摸著辛西婭今日精神好些,想來陪她說說話。
“辛西婭,我……”貝里安的話在看到房間內(nèi)的蘭妲薇爾時頓住了。他禮貌地向蘭妲薇爾點頭致意,“抱歉,不知道您有客人?!?/p>
蘭妲薇爾微笑著回禮,目光落在貝里安的臉上時,卻明顯停頓了一瞬。
幾乎與晨星無異的銀發(fā),以及那張任誰都能隱約能看到幾分相似輪廓的俊秀面容……
蘭妲薇爾的目光隨即轉(zhuǎn)向辛西婭,雖然她極力克制,但那眼神深處一閃而過的復(fù)雜意味,還是被辛西婭敏銳地捕捉到了。
關(guān)心,探究,或許還有擔(dān)憂。
辛西婭感到臉頰微微發(fā)燙,心中一陣窘迫。
她知道蘭妲薇爾在想什么。
她張了張嘴,想要解釋,卻發(fā)現(xiàn)任何解釋在此刻都顯得徒勞且尷尬。
難道要說這只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