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維利歐斯沒有動,只是靜靜地等待著,如同蟄伏的蛇類觀察著外界最細微的變化。
他的手臂保持著環(huán)抱她的姿勢,近乎本能的守護姿態(tài)。
終于,那濃密的睫毛掀開了,露出一雙尚帶水汽迷蒙的翡翠色眼眸。
它先是有些空洞地望著虛空,隨即緩緩聚焦,清晰地映照出他近在咫尺的臉龐,和他那雙正凝視著她的、冰藍色的眼睛。
短暫的靜默在蘇醒的恍惚與清醒的認知間流淌。
“夢到了什么?”伊維利歐斯開口,聲音是剛醒時的低沉沙啞,直接問道。
不適出于客套的關(guān)懷,而是基于剛才那清晰的夢境共享,需要一個確認。
辛西婭似乎還沉浸在夢境的余韻里,聞言,眼神飄忽了一下,輕聲回答,語氣里有著一絲未散的遺憾和自嘲:“夢到了……蘭妲薇爾女士教我舞劍。但我體力太差了,跟不上,只能擺幾個花架子……”她抬起頭,望進他的眼睛,求證般問道,“叔叔,你還記得嗎?那時候……”
伊維利歐斯點了點頭。
“記得。你回來后,拿著樹枝模仿給我看。”
那大概是她在銀月城經(jīng)歷了劍術(shù)啟蒙后,回到奎瓦爾,興沖沖地想要展示學(xué)習(xí)成果的情景。
彼時,他看著那些徒具其形、毫無力量與殺伐本質(zhì)的虛浮動作,基于效率與實用性的考量,直接給出了評價:“不如學(xué)魔法。劍術(shù)不合適你?!?/p>
他記得他說完這話后,辛西婭眼中那明亮的光彩瞬間黯淡下去,接下來好幾天,她都顯得有些悶悶不樂,不再像往常那樣圍著他分享見聞。
直到那時,他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話語似乎在侄女聽起來并不是客觀陳述,而是某種傷人的否定。
而到了更久以后,他才知道,那句“不如學(xué)魔法”,對于辛西婭而言,是另一重更深的刺痛。
早在神殿時期,撫養(yǎng)辛西婭長大的摩根神父就曾對她這個半精靈抱有過一些合理的期待——比如,她理應(yīng)繼承來自精靈父親那一方的魔法天賦。
半精靈雖然不常見,但由于精靈血脈的加持,這個群體的魔法天賦并不會比真正的精靈要差多少。
然而,無論神父如何耐心引導(dǎo),耗費多少心思,她連最基礎(chǔ)、最簡單的照明術(shù)或者移動小物件的戲法都無法施展出來。
無形的魔網(wǎng)仿佛徹底將她排斥在外,她感受不到絲毫魔力的流動與回應(yīng)。
這種無能曾讓她在年幼時感到無比沮喪和自卑,更加確認了自己并非旁人所說的神的寵兒,只是個不完整的殘次品。
而在伊維利歐斯那次直言不諱之后,或許是為了彌補言語的過失,或許是想親自驗證,他也曾嘗試過為她進行魔法啟蒙。
結(jié)果依舊,冰冷而客觀。
他得出了與摩根神父一致的結(jié)論:魔法天賦極低,元素親和力微弱,與普通人類相比沒有明顯優(yōu)勢。
即便后期使用珍貴的煉金藥劑純化體質(zhì),所能提升的上限也極其有限,投入與回報完全不成正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