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蹌跌坐在地,膝蓋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地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她下意識用身子護住沈翠芬,雙臂緊緊環(huán)住兒媳的頭,生怕下一擊落在她身上。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輕快的口哨聲,調(diào)子歡快得近乎諷刺。
三個人都喘著粗氣,齊齊轉(zhuǎn)頭望去,眼神里混雜著驚愕、憤怒和難以置信。
周安國站在門口,沒動。
他背著陽光,影子拉得很長,落在門檻上。
他看了看半空還懸著的手,那是周努力揮完巴掌后尚未放下的手臂,又看了眼抱作一團、癱在地上的娘倆,臉上沒有一絲波動。
嘴角一扯,冷笑了一聲:“爹、娘,你們家的破事,我管不起,也懶得管。我就回來拿本書,立馬走人?!?/p>
他沒多看趙霖一眼,仿佛她只是地上的一堆雜物。
他直接從她身邊擦過,動作干脆利落,連一絲遲疑都沒有。
轉(zhuǎn)身回屋,腳步沉穩(wěn)地走到床頭,抓起一本租來的連環(huán)畫——封皮已經(jīng)磨得發(fā)白,書角卷起,上面還沾著幾道油漬。
他頭也不回地出了正門,身影很快消失在院墻之外。
剛踏出院門,那口哨聲又響起來了——比剛才還輕快,節(jié)奏跳躍,像在唱小喜歌,仿佛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不過是一場無關緊要的鬧劇。
那聲音飄在午后寂靜的村道上,刺得人心里發(fā)毛。
趙霖的心早就涼透了。
不是哭不出來,是氣得渾身發(fā)抖,從指尖一直抖到牙根。
她盯著門口那片空蕩蕩的光影,眼神空洞,喉嚨里堵著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她轉(zhuǎn)過頭,看見沈翠芬挺著肚子,還死死護著她。
兒媳的臉上滿是淚水,嘴角微微顫抖,可眼神卻倔強得不肯低頭。
趙霖咬著牙,一手撐地,泥土硌得掌心生疼,另一只手扶住兒媳的胳膊,聲音沙啞卻堅定:“起來,咱不在這兒待了。這地方,不配咱們流一滴眼淚。”
她拖著沈翠芬站起來,腿腳還在打顫,可腳步卻沒有一絲猶豫。
她瞥了眼癱在凳子上喘氣的周努力,那人低著頭,臉色發(fā)灰,手還在微微抖,卻始終不敢抬頭看她們一眼。
趙霖冷笑一聲,什么也沒說,徑直朝外走,腳步雖然蹣跚,卻走得異常堅決。
村衛(wèi)生所里,趙霖扯著嗓子哭得驚天動地,聲音凄厲得讓人心顫。
她坐在凳子上,雙手捂著臉,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肩膀劇烈地抽動。
她的哭聲穿透墻壁,順著風傳出去老遠,全村都聽得清清楚楚,連樹上的麻雀都被驚得撲棱棱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