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上說得輕松,可背在身后的手卻微微發(fā)抖。
趙方毅攥緊拳頭,指節(jié)咯咯作響,聲音低沉得幾乎聽不清:“趙嬸,您別說什么挺得住。我們是鄰居,也是親人。您有事就喊一聲,我馬上到。哪怕半夜,我也翻墻進來!”
他說得斬釘截鐵,眼里閃著光,是少年人少有的狠勁兒。
趙霖道了謝,送走兩人,腳步沉重地走回屋里。
剛關(guān)上門,她就靠在墻上,抬手抹了把臉,擦掉眼角的濕意。
她擠出笑,聲音帶著沙啞:“行了行了,別哭鼻子了。娘沒事,真的沒事。以后……也不會再讓這種事重演了。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任人打罵的趙霖了?!?/p>
她這話像是說給沈翠芬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周成龍花了二十多塊,買了條上等煙,煙盒都擦得锃亮,像是要拿去供著。
他低三下四地求當警察的同學幫忙通融,點頭哈腰,賠著笑臉,生怕人家一個不高興就把他送進去。
他又偷偷摸摸翻兒子周努力的枕頭,從底下?lián)赋霾亓撕镁玫奈迨畨K,手抖著塞進自己兜里。
回到家后,他一聲不吭,把錢轉(zhuǎn)身塞給媳婦,眼神躲閃,像做賊似的,誰也沒敢提這一出。
他心里清楚,這錢來得不干凈,可為了平事,也只能先顧眼前了。
周家兩口子一進門,看見周秀麗窩在屋里,縮在角落的小板凳上,頭低著,手指絞著衣角,像只受驚的小鳥。
兩人心里就堵得慌,火氣蹭地就上來了。
周父“啪”地把門摔上,指著她鼻子就罵:“廢物!白養(yǎng)你這么大!整天窩在家里,也不去干活,不找對象,丟盡我們老周家的臉!”
周母也跟著附和,聲音尖利:“看看隔壁家閨女,孩子都會打醬油了!你呢?二十三了,還吃我的飯,住我的屋,連個男人影兒都沒有!你打算窩到什么時候?”
他們罵得難聽,一句比一句扎心,可從頭到尾,沒人問她一句:“你心里好不好受?”
轉(zhuǎn)頭,他們就開始張羅相親,翻著通訊錄,挨個打電話,巴不得趕緊把她嫁出去,甩掉這個“包袱”。
周秀麗實在沒法子,只好硬著頭皮去相親。
來的那些男人,小攤小販居多,有的賣臭豆腐,有的蹬三輪,穿著邋遢,滿嘴油腔滑調(diào)。
長得歪歪扭扭,不是歪嘴就是斜眼,走路還一瘸一拐,沒一個順眼的。
她低著頭,茶杯端在手里,半天沒喝一口,只想快點結(jié)束這場折磨。
倒是幾個長相還行的,穿得人模人樣,說話也客氣,可一談到工作收入,就支支吾吾。
有的說在廠里臨時工,有的說剛被辭退,兜里比臉還干凈,連頓像樣的飯都請不起。
周秀麗坐在那里,心一點點沉下去,像掉進冰窟窿里,冷得發(fā)麻。
家里看她相了七八回,回回黃了,媒婆李嬸又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