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兒平時不愛動彈,總說廚房油煙大。
可今兒個大家都高興,沈翠芬便讓人把他輪椅推了出來,安置在飯桌旁邊,讓他也沾沾這熱鬧的喜氣。
“我都快二十年沒進(jìn)過灶房了,現(xiàn)在家里都變成這樣了??!”
陸啟明坐在椅子上,緩緩環(huán)顧四周。
自從癱在床上之后,他再也沒有踏出過房間一步。
陸建國嫌麻煩,從來不肯背他出來透透氣。
沈翠芬一個柔弱的女人,力氣有限,根本搬不動他沉重的身體。
因此,除了自己常年躺著的那間屋子。
他對這個家的其他角落幾乎一無所知。
從前那些搖搖欲墜的破草棚,如今全都被拆掉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結(jié)實(shí)穩(wěn)固的土墻瓦房。
屋檐整齊,屋頂鋪著灰青色的瓦片。
就連院墻也重新修繕過了,用紅磚一塊塊砌得齊整牢固,圍成一個方正的小院。
院角還種了幾株新樹,嫩綠的葉子在微風(fēng)中輕輕擺動。
陸啟明看著眼前的一切,喉嚨忽然一緊,眼眶不知不覺就濕潤了。
其他人也都沉默下來,低頭不語,心頭涌起一陣酸澀。
他們都知道,陸啟明確實(shí)太不容易了。
幾十年來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靠人照料吃喝拉撒,那種煎熬不是常人能體會的。
沈?qū)W林見狀,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往后日子清凈了,我也不會讓你們孤零零的。我會常帶兩個兒子過來走動走動。到時候讓他們輪流抬你出來,曬曬太陽,吹吹涼爽的風(fēng),身子也會舒服些,心情也能好起來。”
陸啟明聽著,眼中的淚光微微閃動,他用力地點(diǎn)頭,聲音有些哽咽。
“好……好啊,謝謝你啊,親家。”
他又抬起頭,望著沈?qū)W林,語氣更加激動。
“哎呀,親家啊,我真是得好好謝謝你!你養(yǎng)了個多好的閨女?。∫皇怯心咎m這孩子一直不離不棄地照顧我,端屎端尿、喂飯擦身,毫無怨言,我早就撐不下去了,真的熬不到今天!”
沈?qū)W林臉上掠過一絲復(fù)雜的神色,略顯不自在地擺了擺手,低聲道:“行了行了,別說這些了,都是自家人,提這些反倒生分了。吃飯吧,飯菜都快涼了?!?/p>
其實(shí),如果時光能夠倒流一次,他一百個不同意讓女兒沈翠芬嫁到陸家。
那時他雖看中陸家老實(shí)本分,卻沒想到陸啟明會早早癱瘓,拖累整個家庭。
他更不愿自己的女兒受這份苦,日日夜夜伺候一個病榻上的老人。
可事已至此,后悔也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