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的空氣,像是被李文忠的死訊抽干了,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悶。
朱棣一言不發(fā),只是死死地盯著墻上那副巨大的大明輿圖,目光落在應(yīng)天府的位置,久久未動。
他的拳頭捏得死緊,指節(jié)因為過度用力而根根發(fā)白。
表兄……
那個從小就護著他們兄弟,在戰(zhàn)場上永遠沖在最前面,被父皇譽為“我家千里駒”的李文忠,就這么沒了?
他想起了幾年前同樣“病逝”的誠意伯劉基。
他想起了更早之前,在北伐途中“病逝”的開平王常遇春。
一個個功勛赫赫,如雷貫耳的名字,都在他們最鼎盛的壯年,“病逝”了。
范統(tǒng)站在一旁,看著朱棣那緊繃的背影,
他比誰都清楚,這僅僅是開始。那個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親手締造了這個龐大帝國的男人,在徹底坐穩(wěn)了江山之后,終于要開始清算那些曾與他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了。
飛鳥盡,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這冰冷而殘酷的十六個字,即將成為未來十幾年,整個大明官場揮之不去的噩夢。
“傳令下去,全軍縞素三日,為曹國公致哀?!?/p>
良久,朱棣沙啞的聲音才在書房里響起。
他轉(zhuǎn)過身,臉上的悲痛已經(jīng)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得讓人心慌。
他走到范統(tǒng)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胖子,北平大營那邊,也抓緊些?!?/p>
范統(tǒng)重重地點了點頭。
他明白朱棣的意思。
當(dāng)晚,范統(tǒng)悄然離開了燕王府,來到了德勝樓。
他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在密室里,對著一名商隊的心腹管事,下達了一連串的命令。
“從今天起,應(yīng)天府那邊的情報等級,提到最高。錦衣衛(wèi)、朝中各位公侯的府邸,還有宮里,但凡有一點風(fēng)吹草動,我都要在第一時間知道。”
“告訴我們的人,錢不是問題,命才是。別為了幾個錢,把腦袋搭進去?!?/p>
管事神色凝重地記下,躬身退去。
范統(tǒng)獨自一人坐在密室里,給自己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