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城,范統(tǒng)的營帳。
帳內,羊油、汗水和粗鞣皮革的氣味混在一起,形成一股濃烈又充滿野蠻生機的味道。
范統(tǒng)四仰八叉地躺在厚熊皮大床上,兩個膀大腰圓的親衛(wèi)正賣力地給他揉肩捶腿,力道恰到好處,讓他舒服得直哼哼,嘴里哼著不知什么調調,不過聽著好像是什么“”一摸什么的”。
不遠處,寶年豐抱著他那柄擦得锃亮的巨斧,靠著一個鼓囊囊的糧袋睡得正香。鼾聲如拉風箱,轟隆作響,極富節(jié)奏,給這悠閑的午后增添了幾分喜感。
就在這時,帳簾被粗暴地掀開。
兩名饕餮衛(wèi)士卒,像拖著一袋垃圾,將一個人影拖了進來,隨手扔在堅硬的地面上。
“頭兒,那個叫樸正昌的高麗使者,非要見你,吵得人腦仁疼?!?/p>
范統(tǒng)眼皮都沒抬,只是被吵了清凈,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哎呦,這不是樸大人嗎?”范統(tǒng)一臉浮夸的驚訝,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上的肥肉跟著顫了三顫。他仿佛這才看見地上的人,語氣里滿是“關切”。
“幾日不見,樸大人這是在哪兒發(fā)財了?怎的憔悴成這副模樣?”
地上那人,正是樸正昌。
他哪里還有半分初見時的體面?官帽歪著,華麗的官服變得破破爛爛,整個人形容枯槁,散發(fā)著一股隔夜飯菜的餿味。
聽到范統(tǒng)那陰陽怪氣的聲音,樸正昌渾身一顫,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力氣。他再也繃不住了,猛地抬起頭,那張布滿淚痕和污垢的臉上,只剩下無盡的絕望和恐懼。
“噗通!”
一聲悶響,樸正昌雙膝一軟,重重地跪倒在地。
他什么話都沒說,只是將額頭,狠狠地磕在了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咚!”
“咚!”
“咚!”
一下,一下,又一下。他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范將軍……救命??!”
樸正昌終于抬起頭,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帶著哭腔,根本不似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