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宏在虞府用了午膳,又與虞花凌單獨說了一個時辰的話。
準確說,是元宏讓虞花凌給他繼續(xù)講講宮外的事兒。
少年帝王,沒出過京城,每日從奏疏上看,不是各地發(fā)來的請安折子,就是各地發(fā)生的需要朝堂派人處理的大事兒。
請安折子廢話連篇,他能批復個閱,大事兒他是做不了主的,自有太皇太后和朝臣們做主。
虞花凌發(fā)現(xiàn),帝王的日常,很是乏善可陳,坐在那把金椅上,雖然不至于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也并不安穩(wěn),每日周旋在朝臣之間,很是辛苦。
大約她來到京城,成了這位帝王了解京外世界的唯一一道天窗。畢竟,她見過的人事多,而且與旁人口中說出來的不同,她所言所語并沒有太多顧忌。
元宏有時安靜地聽著,也有時會問幾個問題,虞花凌都耐心回答,如實告知。
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朱奉在門口小聲提醒,“陛下,天色不早了,該回宮了。若是太晚,太皇太后該擔心了?!?/p>
言外之意,會遭訓斥,他們這些伺候的奴才也跟著遭殃。
元宏頓住,扭頭看了一眼窗外,似有些不想走,但終是說:“好,喝完這盞茶?!?/p>
朱奉沒聲了,繼續(xù)守在門口。
虞花凌笑著說:“半個月后,臣便會進宮,陪在陛下身邊御前行走,陛下想了解我游歷時的所見所聞,臣以后慢慢跟陛下說?!?/p>
元宏似乎松了一口氣,“縣主不退縮就好。朕今日來,也是怕縣主退縮?!?/p>
京中如今傳的沸沸揚揚,他去鄭府這一趟,也隱約聽了不少明熙縣主對李六公子一見鐘情,仗著功勞向太皇太后請旨,將李六公子賜婚給她入贅的話。
他知道內(nèi)情,知道李安玉為了跳出太皇太后的手心攜恩以報,知道明熙縣主本來都拒絕了太皇太后,為了報恩,不得不答應皇祖母的招攬條件。
可是京中很多人不知道,人云亦云,把報恩說成了一樁風月事兒。
今日在鄭府,鄭中書隱晦向他提起,說讓一個女人御前行走,小心牝雞司晨,又說這大魏江山是元家的,不是馮家的,陛下要立起來,應該拒絕太皇太后在他們身邊安插人,尤其是女人。
先有馮臨歌,倒是不足為懼,翻不出浪花來,但如今這個虞花凌,不可小覷。
尤其是太皇太后竟然舍得將李安玉送給她,可見太皇太后野心,而虞花凌敢收,可見她本人更不一般。
元宏從鄭中書的言語中,察覺出他對太皇太后的不滿,以及對虞花凌的忌憚,抿了抿唇,低聲說了一句,“朕向來不會違背皇祖母意愿?!?/p>
鄭中書臉色不好。
元宏又補充了一句,“皇祖母不會聽朕的,倒是會聽諸位愛卿的意見。”
鄭中書臉色雖然依舊不好,但緩和了些,畢竟確實是這個道理。皇帝還年少,太皇太后想要把持朝政一意孤行,也要問問他們這些朝臣同不同意。
虞花凌挑眉,“陛下為何這么說?臣看起來像是出爾反爾言行不一守諾不踐的人嗎?”
元宏搖頭,“朕知縣主不是,只是有些擔心,畢竟,他們看起來很是忌憚縣主,如今縣主還沒入朝,已有些坐不住了。一人力薄,但群起攻之,猶如風暴,我怕縣主知難而退?!?/p>
虞花凌笑著道:“陛下放心,臣不會知難而退。臣答應太皇太后時,便是以代價交換。開弓沒有回頭箭。若是簡單,太皇太后豈會需要我?”
元宏點頭,“那就好?!?/p>
他站起身,走了兩步,又停住,回頭看著也跟著他站起身的虞花凌,低聲說:“若朕誠心待縣主,縣主可會成為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