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在這里,以這樣的方式,見到江昭陽。
這比面對任何專業(yè)的審訊官都讓他感到一種徹骨的恐慌和羞恥。
江昭陽微微頷首,抬起手,指向?qū)γ娴目找巫?,動作簡潔得像一個符號?!白??!?/p>
聲音不高,卻在這間特殊牢房里顯得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穩(wěn)定感。
林維泉坐了下來。
他靠在椅背上,仿佛突然脫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目光卻死死地釘在江昭陽臉上,交織著驚懼、疑惑和一絲再也無法掩飾的怨毒。
那怨毒在慘白的燈光下,像冰面下涌動的暗流,冰冷刺骨。
“你……”林維泉的聲音干澀沙啞,如同砂紙在摩擦,“你總算是如愿以償了?”
他停頓了一下,似乎要積蓄點力氣,下巴微微抬起,那點殘存的官威如同回光返照,“你是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坐在這里審訊我?”
“看著我這條被拔光牙齒的老虎?”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液,從牙縫里硬生生擠出來。
他甚至下意識地挺了挺背脊。
江昭陽表情紋絲不動,眼神平靜地迎著他刀鋒似的眼神?!皩徲嵤撬痉C(jī)關(guān)的權(quán)力?!?/p>
“我在這里,是黨員干部,而不是法官或檢察官?!?/p>
他的回答平穩(wěn)如同教科書,“我的身份和職責(zé)決定了,我只是來看一下你。”
這話輕描淡寫,卻又像一塊巨石壓在林維泉緊繃的心弦上。
“來看我?”林維泉嘴角神經(jīng)質(zhì)地抽搐了一下,幾乎是在嗤笑,但那笑聲淹沒在喉間,只留下扭曲的表情。
“看我現(xiàn)在的狼狽樣子?”
“看你當(dāng)初的‘領(lǐng)導(dǎo)’怎么一步步走到這里?”
“還是說……你是想親自體會一下把獵物親手關(guān)進(jìn)籠子的快感?”他話里的陰鷙越來越濃。
“何必如此?”江昭陽輕輕吐出一口氣,帶著一種聽不出情緒的平靜。
“畢竟,”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掠過林維泉那張灰敗的臉,又淡淡地移開,投向那面冰涼的水泥墻,似乎墻上有什么無形的東西值得注目,“曾經(jīng)也算是在一個鍋里吃過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