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心經營了幾十年,支撐著整個家族門楣的“柳”字,被何狄這一灘爛泥,徹底糊成了整個城市官場茶余飯后最不堪的笑料!
這顏面,該往哪里放?
這巨大的恥辱,又該拿什么去洗刷?
柳璜癱在椅子里,渾身冰冷僵硬,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
窗外刺眼的陽光斜射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細小塵埃,也照亮了他臉上瞬間失去所有血色的灰敗。
他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那盞冰冷的吸頂燈,眼神空洞,沒有一絲光亮。
那燈的光芒,此刻看來竟像一只冰冷無情的眼睛,無聲地嘲笑著他的失算、他的難堪、他整個家轟然倒塌的尊嚴。
辦公室里死寂無聲。
柳璜癱在椅子里,曾昭方才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毒釘,一根根楔進他腦中深處,反復穿刺攪動。
辦公室那扇厚重的門早就被曾昭離開時無聲地帶緊,隔絕了外面所有嘈雜,卻隔不斷辦公室里愈發(fā)濃稠的死寂。
空氣中懸著的塵埃都停滯下來,仿佛成了凝固的血點。
他看著桌上那部電話機——曾是權力的觸角,此刻卻冰冷如沾血的兇器。
手幾次抬起,又像被燙到般蜷縮收回。
指關節(jié)用力繃得慘白,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脆弱的皮肉里。
終于,那股積蓄到頂點的恐懼、憤怒和最后一絲殘存的僥幸,如同沸騰的巖漿轟然決堤。
他猛地向前撲去,一把抓住沉重的電話聽筒,力氣大得指節(jié)都在隱隱作響,似乎要將它捏成碎片。
沒有片刻的猶豫,手指憑著多年刻在肌理里的記憶,猛地摁下了那串滾燙的數字。
聽筒里傳來的盲音一聲、兩聲……空洞而漫長,每一次都像是在凌遲他緊繃到極限的神經,清晰地在他焦灼的鼓膜上震動。
終于,對面?zhèn)鱽怼斑菄}”一聲細微的接通聲。
柳璜甚至來不及等對方慣常的開場白,咽喉像是被砂紙摩擦過,嘶啞急促地低吼出來:“親家!何狄是不是出事了?”
他的聲音像繃緊的弓弦在斷裂邊緣震顫,每一個字都在往外迸著火星子。
電話那頭的何東來,清晰地抽了一口冷氣,那“嘶——”的氣流聲透過電流無比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