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休養(yǎng)的這半個月,王明遠算是結結實實體會到了啥叫“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娘親趙氏帶著兩個嫂子和虎妞,變著花樣地給他做好吃的,當然狗娃也時不時露幾手,趙氏更是恨不得把這三年來缺的油水這半月全給補回來。
趙氏每次看著他,總是心里后悔,若是當初自己走路再小心點就好了,也不至于讓三郎早產生的這般“瘦小”,她心里還總是抱有期待,期待三郎有日身量能趕上兩個哥哥。不求能比上王二牛,起碼要像王大牛一樣就好了。
于是,往王明遠碗里夾菜的筷子變得更勤了,甚至飯口都從一天三頓變成了一天四頓,深夜還給王明遠再加個餐。
不過,王明遠是真的飯量不大,倒是家里人這半個月好像都壯實了一圈,尤其是狗娃,每頓都吃得肚皮滾圓,黑紅的臉膛越發(fā)油光發(fā)亮,個頭看著好像又躥了躥,朝著他二叔王二牛那“非人”的體格一路狂奔。
地里的麥子也這兩天收完了,金黃的麥秸垛堆在打谷場上脫粒,再變成金黃的麥粒堆進倉房里,散發(fā)出干燥溫暖的香氣,看著就讓人心里頭歡喜。
王明遠也沒閑著,換了身舊衣裳,跟著下了幾天地。
揮鐮刀的手雖然沒多久就磨得發(fā)紅,腰也酸得直不起來,但腳踩在松軟熟悉的泥土里,聞著莊稼和泥土混合的氣息,心里那份即將鄉(xiāng)試的緊繃感,倒是真真正正地松快了下來。
他中間也抽空去了趟鎮(zhèn)上趙夫子的蒙學。
剛好趕上一批新蒙童入學,蒙學院子里擠滿了剛入學的蒙童,朗朗的讀書聲快把房頂掀了。
趙夫子精神頭極好,皺紋里都夾著笑,拉著他的手就不松開。
“明遠啊,托你的福!”趙夫子聲音洪亮,帶著藏不住的自豪,“如今這趙氏蒙學,名聲可是響得很!十里八鄉(xiāng)的,都知道這兒出了個岳麓書院的高材生,連隔壁鎮(zhèn)子、甚至縣里都有人把孩子送來!瞧瞧,這院子都快擠不下嘍!”
他捋著胡子,壓低聲音,帶著點藏不住的得意:“連孫夫子那邊,今年開蒙的都沒我這兒多!”
話鋒一轉,趙夫子眼神里又帶上殷切的期盼:“明遠啊,這回鄉(xiāng)試,你可得好好考!若是中了舉……怕是這蒙學的門檻都得被踏破!到時候,說不得真得琢磨著再起兩間新學舍了!”
王明遠笑著應承,心里也替夫子高興,看著這些懵懂稚嫩的孩童,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半月休憩轉眼即過,又到了該動身的時候。
這次,王金寶直接拍了板,不像上次府試、院試只讓王大牛陪著,而是大手一揮:“全家都去!都去府城!陪三郎考完,等放了榜,咱全家再一塊兒熱熱鬧鬧回來!”
在家干等著揪心,哪有在府城親眼看著放榜來得痛快?
要是中了,當場就能樂開花!
要是沒中……呸呸呸!王金寶趕緊把這晦氣念頭甩開,他家三郎肯定中!
不過,出發(fā)前一夜,王金寶還是揣了包碎銀子,悄悄去了村長王金福家。
“金福哥,”王金寶把銀子塞過去,臉上是壓不住的期盼和一絲緊張,“三郎這回去考鄉(xiāng)試,家里人都去府城等著放榜。要是中了,縣里的衙役定會來村里報喜,勞煩老哥你幫著招呼一下,這喜錢務必給到位,別失了禮數(shù)?!?/p>
王金福捏著那包沉甸甸的銀子,連連點頭:“金寶老弟你放心!這是咱全村和咱老王家的大喜事!衙役來了,我指定招待得妥妥帖帖,絕不給咱清水村和咱老王家丟臉!”
王金寶搓搓手,又湊近些,聲音壓得更低:“還有……那個……麻煩老哥你,到時候……替我給祖宗們多燒些紙錢,念叨念叨,好讓祖宗們第一時間知道咱三郎中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