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舉手下可不只薛廿八和董超,聽說他還能驅(qū)使蕃人啊?!敝褐耍賾?zhàn)不殆,韓岡自從與陳舉結(jié)下死仇,很是費(fèi)了一番心力去打探陳舉的情報,“陳家的店鋪跟秦州西面山上的幾個蕃落生意做得可不小,私鹽、私茶從來不少的。”
秦州西面的山地,其實(shí)就是藉水和渭水之間的分水嶺。若沒有這重分水嶺,那秦州與夕陽鎮(zhèn)的直線距離,就只有三十多里,根本不需要繞上兩天的路。所以與陳舉常年買賣的蕃落所處的位置,應(yīng)該就是裴峽正南方的山上。
王舜臣嘿嘿笑了兩聲:“秀才你想太多了。傳說而已,誰也沒見過!”他再一指周圍,“何況軍資又不是好劫,就算那些蕃賊有這個膽子,也沒那個能耐?!?/p>
從秦州到甘谷,除了一些盤山道外,都是三丈五尺的軍用馳道,不到兩百里地,沿途大的城寨就有五個,小的堡子、烽火臺隨便在哪里抬抬眼就能看見幾座,各處寨堡駐扎的軍隊(duì)加起來足有三四萬人。這是一條以一連串寨堡組成的防線,擁有多達(dá)百里的縱深,其防御力并不比長城稍差,而攻擊性則更高。這條寨堡防線,綿延兩千里,宋人用了一百多年也沒能修筑完成,但已經(jīng)足以讓西夏的鐵鷂子望關(guān)中腹地而興嘆。
“總得小心為是……我們出城時,陳舉正在城樓上看著。有軍將你庇護(hù),這一路韓某不需要再擔(dān)心薛廿八和董超。陳舉若想殺我,等我入了甘谷城可就遲了。韓某不信他能看著軍將你跟我一起上路,還能把寶壓在薛董二人身上……很有可能陳舉會通知他慣熟的蕃落,在路上劫個道。
沿途寨堡防住西夏一點(diǎn)問題也沒有,但說起蕃人,軍將你也知道,這條路上平日里有多少蕃人在走?!別的不說,經(jīng)略相公前段日子坐鎮(zhèn)隴城縣,為的什么?還不因?yàn)橛兴那募Z秣,在往籠竿城的道上被蕃人給劫了!”
“真來了那更好!”王舜臣眼眉挑起,摩拳擦掌,興奮得不罵上兩句就感覺表達(dá)不出自己的心情,“日他娘的,陳舉那鳥貨要是能給灑家送些功勞,灑家可不會客氣!”
……………………
在渭水沿岸,所謂的峽谷,就是被水流切割出來的黃土溝,一條大溝兩側(cè)有無數(shù)條如肋骨一般排列的小溝,而小溝兩側(cè)又有許多【和諧萬歲】毛細(xì)溝。好好的一片黃土高原,被沖刷得千丘萬壑,許多地方寸草不生。不過此時的裴峽兩側(cè),樹木卻不在少數(shù),叢叢密密,從東側(cè)峽口一直延伸到西側(cè)峽口。
裴峽并不算長,只有不到二十里,但順著河岸邊的山道趕著車子,少說也要近兩個時辰。走在隊(duì)列中央,韓岡提著一張六七斗力道的獵弓——臨行前,韓千六交給他的不僅僅是錢鈔,還將那張舊弓保養(yǎng)了一次換了弦后送來——他不時抬頭看著谷地兩側(cè)的溝壑和密林,那里都是能藏人的地方。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走快一點(diǎn)。這里可是有蕃賊出沒!”韓岡催促著手下的民伕。王舜臣自信得過了頭,但韓岡卻是小心謹(jǐn)慎,若真來了劫道的,就算只打碎了壇酒,到了甘谷也是樁麻煩的事。
沒人敢說韓岡不是,但民伕們都是暗暗搖頭,只覺得韓秀才太過杯弓蛇影??墒朗聫膩矶际菦]有最糟,只有更糟,事情總是會往更壞的情況發(fā)展。
“有賊人!”不知是誰人在前面叫了一聲。下一刻,前方道路一側(cè)的林木中,便突然間殺出了一群手持弓箭長刀的蕃人來。這些蕃人行動極快,幾步?jīng)_出林子,跳上官道,直接殺奔過來。
民伕們戰(zhàn)戰(zhàn)兢兢,看著韓岡的眼神也自不同,心中皆是抱怨:‘這秀才是鹽醬口,一說蕃賊,蕃賊就來了?!?/p>
“怕是有四五十人。”韓岡的臉色鄭重?zé)o比,陳舉的影響力超過他的想象。四五十人聽起來不多,但這個數(shù)量的賊人出現(xiàn)在前線要道上,甚至能驚動到李師中。如果賊人身份泄露,他們的部落恐怕都被視為謀反而被官軍蕩清,這不是沒有先例。當(dāng)年曹瑋曹太尉守邊的時候,用這個罪名滅了不知多少蕃部。不知陳舉許給了他們什么愿,竟然如此不顧后果?!
韓岡一瞥身側(cè)看不出什么驚慌神色的薛廿八和董超二人,一支白羽箭隨即搭上了弓弦,‘攘外必先安內(nèi)!
“鳥蕃賊!”王舜臣則大喝一聲,提弓在手,喜上眉梢,“送功勞的來了也!”
注1:種建中就是種師道。他之所以會改名,是因?yàn)樗芑兆谀晏柦ㄖ芯竾闹M。在徽宗登基之前,并不存在種師道這個名字。
&:果然有人猜中。種建中就是日后的種師道。老種經(jīng)略相公在此時也不過是毛頭小子,而他的名字在因?yàn)橐芩位兆诘慕ㄖ芯竾晏柖薷闹?,始終都是種建中。在神宗朝,不可能出現(xiàn)種師道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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