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漸濃時,沈清和開始翻箱倒柜找布料。林天剛湊過去看,見她手里捏著塊靛藍(lán)色的粗布,上頭還沾著點去年做棉襖時剩下的棉絮。
找這個做什么他問。給你做件夾襖沈清和抖了抖布料,陽光透過窗欞落在布面上,泛出溫潤的光入秋了早晚涼,穿這個正好。
林天剛沒攔著。他知道沈清和的性子,想做的事總要動手才安心。就像春天要種薄荷,夏天要曬陳皮,秋天要腌咸菜,
都是刻在日子里的規(guī)矩,一點也亂不得。他搬了張竹椅坐在旁邊,看她穿針引線,指尖在布面上游走,偶爾抬頭揉揉眼睛,鬢角的碎發(fā)垂下來,被陽光照得透亮。
夜里起了場風(fēng),第二天院角的薄荷落了不少葉子。沈清和一早起來就去收拾,蹲在那里撿了半天,最后捧著一小捧枯葉回來,惋惜地嘆可惜了,本想留著曬干泡茶的。
林天剛接過那捧葉子,聞了聞,清苦味里還藏著點夏天的余溫明年會長新的他,
沈清和眼睛亮了亮也是轉(zhuǎn)年開春,薄荷果然又冒出了綠芽。沈清和比去年更上心,每天都去澆點水,偶爾還會搬個小板凳坐在旁邊看。
林天剛看著她的背影,忽然想起去年那個傍晚,她靠在他肩上睡著的樣子,燈籠的光落在她臉上,連細(xì)紋都變得溫柔。
入夏時,薄荷長得正好,郁郁蔥蔥的一片。沈清和摘了新葉,洗干凈了泡在水里,端到他面前嘗嘗今年的比去年更鮮靈。
林天剛接過杯子,指尖碰到她的手,帶著點薄荷的清涼。
他喝了一口,那股子清爽從舌尖一直漫到心里。抬眼時,正看見沈清和在笑,眼角的細(xì)紋里,像是盛著整個夏天的光。
秋去冬來,涼棚下果然擺上了小凳。沈清和裹著新做的藍(lán)布棉襖,
手里捧著粗陶碗,碗里是陳皮野菊茶,熱氣裊裊地往上飄。她沖他招手過來把茶泡得正好。
林天剛走過去坐下,接過她遞來的另一碗。熱茶入喉,暖意從胃里慢慢散開,漫到四肢百骸。風(fēng)從涼棚外吹過,帶著冬天的清冽,卻吹不散身邊的暖意。
他看著沈清和捧著茶碗的樣子,忽然覺得,那些曾經(jīng)在心里悄悄發(fā)了芽的盼頭,
原來真的會一個個落地。就像這薄荷,這熱茶,就像身邊這個人,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在日子里扎了根?/p>
燈籠又掛上了廊下,橘黃色的光落在兩人身上。沈清和的頭慢慢靠過來,
抵著他的肩膀,呼吸輕輕的。林天剛沒有動,只是抬手,替她攏了攏棉襖的領(lǐng)口。
風(fēng)還在吹,日子像水流一樣緩緩淌過。他想,這樣慢慢走下去,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