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直起身時,膝蓋處的舊傷還在隱隱作痛。他抬手拍了拍后背的泥土,
掌心觸到一片濕涼昨夜那場雨來得急,林子里的土混著腐葉,黏在衣料上沉甸甸的,像馱著半片沒干透的云。
手腕翻轉(zhuǎn)時,那塊貼身戴了十年的雙魚玉佩晃了晃。玉質(zhì)本是溫潤的白,
此刻被額角淌下的汗水浸得透亮,陽光穿過枝葉落在上面,竟映出細碎的虹光。他低頭看了眼,忽然低低地笑出聲來。
笑聲撞在樹干上,驚飛了枝椏間的麻雀。
被辜負又怎樣他對著空蕩的林子自語,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玉佩邊緣的刻痕“那年在望月臺,他們不也說我贏不了么,
腰間的長劍似有感應,發(fā)出一聲輕鳴。劍鞘是普通的黑檀木,裹著經(jīng)年累月的汗?jié)n與風塵,
卻比任何華美的裝飾都讓他安心。他想起三日前,那位曾許諾要與他共執(zhí)天下劍的師兄,是如何握著本該遞給他的通關(guān)文牒,轉(zhuǎn)身走進了守備森嚴的城主府。
前路風雨又怎樣他又問了一句,這次聲音里帶了點揚起來的調(diào)子,像是在跟誰賭氣,又像是在跟自己確認。
腳下的泥洼里還積著雨水,倒映著他沾了草屑的靴底,他抬腳踩了下去,濺起的泥水落在褲腿上,倒讓那點郁色散了不少。
是啊,不過是別信錯了人,不過是前路要多繞幾座山。
林天深吸一口氣,左手握住劍柄,右手覆上,順勢一旋。長劍歸鞘的聲音干脆利落,像斬斷了什么無形的牽絆。
他整了整衣襟,抬頭望了眼林子深處那里云霧繚繞,據(jù)說藏著能治百病的雪蓮,也藏著能輕易取人性命的瘴氣。
但那又如何他邁開步子,腳踩在泥濘里,卻走得異常輕快。陽光穿過越來越密的枝葉,
在他身后投下晃動的光斑,那道不算高大的背影,很快便融進了層層疊疊的青黛色山影里只余下風中隱約的劍鳴,像是在說。
林子里的風帶著草木清氣,卷著他的衣袂往前行。腳下的路漸漸陡峭起來,腐葉下藏著松動的碎石,踩上去時會發(fā)出細碎的“咔嚓”聲,像是在替這寂靜的山林說些什么。
他摸了摸腰間的劍鞘,黑檀木被掌心的溫度焐得溫熱。方才被師兄背棄的澀意還殘留在喉頭,但每走一步,那點澀意就淡一分——就像此刻鞋底沾著的泥,看著累贅,走得遠了,總會被山石蹭掉大半。
“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