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蹲下身,用手背擦了把額角的汗,掌心沾了些新翻的泥土,
帶著雨后濕潤的腥氣。他側頭看過去,蘇晴正蹲在田埂邊,小心翼翼地把菜苗插進土里,發(fā)梢垂下來,沾了點草屑,側臉在夕陽下泛著柔和的光。
“歇會兒吧?!彼麚P聲喊了句,聲音里帶著點勞作后的微啞。
蘇晴直起身,捶了捶腰,笑著應道:“快好了,這幾棵種完就歇她轉身時,
褲腳蹭到田壟,沾了圈泥印,卻渾不在意,反倒像得了什么寶貝似的你看這苗多精神,明年肯定能結不少。
林天走過去,遞過水壺。瓶口碰在一起時,兩人的手指輕輕撞了下,蘇晴笑了笑,仰頭喝了兩口,水珠順著下頜線滑下來,落進衣領里。
“以前總覺得,路得往寬了走,往亮堂了走,得踩著水泥地,聞著汽車尾氣,
才叫有奔頭林天望著遠處連綿的山,晚霞把天空染成了橘紅色現(xiàn)在才明白,踩著泥土的感覺,比什么都踏實。
蘇晴把水壺遞回去,指尖不經(jīng)意間劃過他的手腕,帶著微涼的濕意剛回來那會兒,你夜里總睡不著,總念叨著城里的項目。
林天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剛放棄城里的工作回村時,他確實整夜整夜地失眠,總覺得腳下的路是空的,
像是懸在半空中,心里發(fā)慌。直到親手翻新了這片荒地,看著第一顆種子發(fā)了芽,那種懸空感才一點點落了地。
“那時候傻?!彼f,“總覺得離開的地方才是好的,忘了根在哪兒。”
晚風吹過,帶著田埂上野草的清香,混著遠處農家煙囪里飄來的柴火味,
是獨屬于這里的人間煙火。蘇晴往他身邊靠了靠兩人的肩膀輕輕挨著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一直鋪到田邊那條剛修好的小路上。
“你看,”蘇晴指著遠處,“張嬸家的雞回窩了,李叔的拖拉機也開回來了?!?/p>
林天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家家戶戶的煙囪里都升起了煙,橘紅色的光從窗戶里透出來,暖融融的。
他忽然想起剛回來時,村里人遞來的那碗熱粥,想起蘇晴默默陪著他翻地時的樣子,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暖得發(fā)脹。
“路還長著呢。”蘇晴的聲音很輕,卻帶著篤定,“但咱知道往哪兒走,不是嗎?”
林天轉頭看她,她眼里映著晚霞,亮得像揉進了星光。他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有點涼,卻帶著讓人安心的溫度。
“嗯。”他應道,聲音里帶著笑,“而且,身邊有人陪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