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403章 希望生機（第1頁）

石臺上的少年指尖忽然蜷了蜷，像是被這陣細(xì)碎的動靜勾動了心神。

林天看著那幾個半大的孩子領(lǐng)頭的阿木手里還攥著半截沒編完的草繩，

前幾日被樹枝劃破的膝蓋上還纏著草藥，此刻卻忘了疼似的，使勁踮著腳往石臺上瞅，眼睛亮得像浸了晨露的星子。

是阿澈哥嗎最小的丫頭怯生生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不易察覺的顫音。

去年山霧最濃的時候，是這個石臺上的少年背著她穿過迷障，口袋里還揣著給她留的野栗子。

風(fēng)卷著草木香掠過來，吹得孩子們的衣角簌簌動。他們你拽著我拉著你，

誰也不敢再往前挪一步，生怕這點念想是鏡花水月，生怕驚擾了這沉睡的人?？裳劾锏墓鈪s藏不住，像暗夜里攢了滿手的星火，就等著這一刻亮起來。

林天忽然想起少年躺進石臺那天，也是這樣的風(fēng)。

這幾個孩子扒著石臺邊緣哭得上氣不接，少年還笑著抬手揉了揉阿木的頭發(fā)，

說“等我醒了，帶你們?nèi)ズ訛趁~”。那時的承諾像顆種子，在孩子們心里發(fā)了芽，如今終于要等到開花的時候了。

石臺上的少年喉間又溢出一聲極輕的氣音，這次帶著點朦朧的清醒，

像是在回應(yīng)這滿溢的期待。孩子們的眼睛更亮了，阿木悄悄把手里的草繩往身后藏了藏——那是他偷偷編了半個月的手環(huán)，想等少年醒了，給他套在手腕上。

風(fēng)里的草木香更濃了，混著孩子們身上的汗味、草屑味，都是這片土地最鮮活的氣息。林天望著他們踮腳眺望的模樣，忽然笑了。

等少年睜開眼，看到的一定是這世間最干凈的期待。

阿木藏在身后的草繩不小心露了半截，青黃相間的草葉被風(fēng)一吹，掃過他的手背。他慌忙把胳膊往身后背得更緊，

臉頰卻紅了那是他照著少年從前編過的樣式學(xué)的，編壞了三十多根草才成了形，繩尾還笨拙地系了個蝴蝶結(jié)。

阿澈哥會不會不認(rèn)得我們了丫頭咬著唇，聲音低得像落在草葉上的雨。

她發(fā)間別著的野菊是今早剛摘的，嫩黃的花瓣上還沾著露水，那是少年從前總夸好看的花。

話音剛落，石臺上的少年忽然輕輕“嗯”了一聲。

不是夢囈般的哼唧，是帶著點疑惑，又像是認(rèn)出了什么的輕應(yīng)。

孩子們瞬間僵住，連呼吸都忘了。阿木的手一抖，草繩“啪嗒”掉在地上，他卻顧不上去撿，眼睛瞪得圓圓的，死死盯著少年的臉。

林天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他看見少年的眼皮底下，眼珠似乎輕輕轉(zhuǎn)動了一下，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子，終于要浮出水面。

風(fēng)忽然靜了靜，草木的清香也像是屏住了呼吸。只有陽光在石臺上慢慢移動，把少年的睫毛投下的陰影，輕輕晃了晃。

他聽見了阿木忽然扯著嗓子喊，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又亮得驚人，“他肯定聽見了！”

丫頭“哇”地一聲哭出來，卻不是傷心，眼淚里裹著的全是雀躍，她拉著阿木的衣角跳著腳：“醒了！阿澈哥要醒了！”

少年的唇角，就在這時，極輕微地向上揚了一下。

像春風(fēng)拂過冰封的湖面，像第一顆星子落進暗夜里。

林天彎腰撿起地上的草繩，草葉被攥得有些發(fā)皺，卻透著股韌勁。他抬頭望向石臺，忽然明白，

有些等待從不是空茫的守望，那些藏在心底的惦念，那些日復(fù)一日的期盼，早就在時光里長成了藤蔓，悄悄爬進了沉睡者的夢里，成了叫醒他的號角。

風(fēng)又起了，帶著更濃的生機，吹得遠(yuǎn)處的竹林沙沙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