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08章 磨腳蹭濕（第2頁）

劍聲笑聲織布機聲混在一起，和漫山的暖霧纏成一團，把整座春山，裹得像陳叔當(dāng)年煮的那碗熱粥一樣。

下山的路比上山時輕快些。張念攥著林天的手，步子邁得又快又穩(wěn)，時不時偏頭往山下望晨霧漸散，寨口那片空地上，

幾個半大的孩子正舉著木劍比劃，領(lǐng)頭的是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喊招式的聲音比

還亮。

“是丫丫，”張念眼睛亮了亮，“她昨天還說要跟我比劍呢。”林天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小姑娘剛好完成一個劈劍動作，木劍劈在空氣里，竟也帶出幾分利落勁兒，像極了當(dāng)年剛學(xué)劍的自己。

走到半山腰時，王嬸挎著竹籃從岔路過來，籃子里疊著剛烙好的雜糧餅，還冒著熱氣?！疤焱?，帶著小念回來啦？”王嬸笑著把籃子往他倆面前遞了遞，“剛烙的，給孩子們練劍當(dāng)點心，你也拿兩塊，還是按你陳叔當(dāng)年的方子，多放了把芝麻。”

林天接過餅，指尖觸到溫?zé)岬挠图垼睦镉质且慌?。他記得小時候，陳叔總在晨練后帶他去王嬸家，王嬸就會從灶上拎下剛烙好的餅，塞給他倆，說：“練劍費力氣，得墊墊肚子?！蹦菚r候陳叔總笑，說王嬸的餅比他煮的粥還養(yǎng)人。

“謝啦王嬸，”林天把一塊餅遞給張念，“丫丫他們在山下練劍呢，正好給他們送去?！蓖鯆饠[擺手：“不用跑，我等會兒就過去。你們先回吧，灶上還溫著粥，是你陳叔當(dāng)年愛喝的小米粥。”

走到寨口時，練劍的孩子們已經(jīng)圍了過來。丫丫搶在最前面，仰著小臉問：“林叔，張念哥，你們?nèi)ド缴峡搓悹敔斃?？”她手里還攥著半塊餅，嘴角沾著芝麻，活脫脫是小時候張念的模樣。

林天蹲下身，摸了摸丫丫的頭：“是啊，陳爺爺看到你們練劍，肯定高興?！闭f著，他從懷里掏出那把磨得光滑的木劍——那是陳叔當(dāng)年給他做的，后來又傳給了張念。他把劍遞到丫丫手里：“試試？”

丫丫眼睛瞪得溜圓，小心翼翼接過劍，學(xué)著張念的樣子擺出姿勢。木劍在她手里略顯笨重，可她繃著小臉，認真的模樣讓周圍的孩子都安靜下來。林天看著她，忽然聽見張念在旁邊輕聲說：“林叔，我好像明白您說的‘守著’是什么意思了?！?/p>

林天轉(zhuǎn)頭看他，少年的臉上沾著晨霧的濕氣，眼神卻亮得很。“不是非得站在山上，”張念望著眼前的孩子們，望著遠處飄著炊煙的寨子，“是看著他們好好練劍，看著王嬸的餅香飄滿寨，看著春山的霧每天都這么暖?！?/p>

風(fēng)又吹過，這次帶著小米粥的香氣。林天抬頭望向山頂，霧已經(jīng)散得差不多了，那座小墳的位置隱在綠樹間，隱約能看見墳前那半塊雜糧餅，正安安靜靜地躺在晨光里。他想起陳叔當(dāng)年常說的話：“春山的根在寨子里，寨子里的人在，春山就永遠暖?！?/p>

這時，丫丫忽然喊了一聲：“林叔！您看！”林天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太陽已經(jīng)完全升起來了，金色的光灑在寨子里，把屋頂?shù)耐咂?、孩子們的笑臉，都染得暖洋洋的。木劍再次劃破空氣，清亮的喊聲混著笑聲，順著風(fēng)，又一次飄向了山頂?shù)姆较颉?/p>

林天咬了一口手里的雜糧餅，芝麻的香混著小米粥的暖，在心里纏成了一團。他知道，陳叔聽見了，聽見了這劍聲，聽見了這笑聲，也聽見了春山深處，那從未斷過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