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腳尖一點,身形躍起時帶起一串泥水。前路的妖獸不會少,
宗門的麻煩也還沒解決,但他摸了摸胸口跳動的心臟,只覺得比來時踏實了許多。
青黛色的遠山在前方等著,他的路,也得繼續(xù)走下去。
林天的身影很快融入林間。方才搏殺留下的血腥味被風(fēng)卷著散開,很快就被草木的濕意蓋了過去。他走得不算快,卻一步是一步,踏在濕漉漉的落葉上,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像是在跟這片剛被雨水洗過的林子打招呼。
路過一汪積水時,他停下腳步。水面還沒完全平靜,映出他略顯狼狽的模樣——額角的傷口還在滲血,半邊衣袖被撕開,沾著妖獸的黑血和草汁。但那雙眼睛,卻比來時亮了許多,像被雨水洗過的星辰,沒了先前的沉郁。
他想起離開宗門時,師父站在山門口,什么也沒說,只塞給了他這把長劍。那時他心里憋著氣,覺得連師父都不信他,接過劍時幾乎是攥斷了劍鞘。此刻指尖劃過冰涼的劍身,卻忽然想起師父曾在教他練劍時說:“劍是護命的,不是慪氣的?!?/p>
正想著,頭頂?shù)臉渲ν蝗弧斑青辍表懥艘宦?。林天幾乎是本能地?cè)身,長劍已橫在胸前。一只通體漆黑的猴子倒掛在枝椏上,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嘴角還淌著涎水——是血瞳獼,比剛才的灰皮狼難纏三倍。
他非但沒皺眉,反倒輕輕挑了下眉。方才跟灰皮狼搏殺時積壓的那點戾氣,像是找到了出口。
“來得正好?!彼吐曊f了句,腳步輕點,非但沒退,反而主動朝著樹影撲了過去。劍光在林間劃出一道銀弧,劈開還未散盡的雨霧。血瞳獼尖叫著撲下來,利爪帶著腥風(fēng),卻被他側(cè)身避開,劍鋒順勢在它后腿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打斗聲驚起了林間的鳥雀,撲棱棱地沖向天空。林天越打越順,先前心里那點被辜負的憋屈,隨著汗水和發(fā)力時的低喝一點點泄了出去。他不再去想誰背叛了他,誰誤解了他,只專注于眼前的對手——每一次揮劍,都帶著破開阻礙的決絕;每一次閃避,都藏著絕境求生的韌性。
直到血瞳獼哀嚎著倒在地上,他才拄著劍喘氣,胸口劇烈起伏。雨后天光徹底亮了,透過枝葉的縫隙灑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光點。
他抬頭望向遠處,青黛色的山峰在陽光下更顯清晰,甚至能看到山坳里蜿蜒的溪流,像條銀色的帶子。方才被血瞳獼撞斷的樹干旁,冒出幾株新綠的嫩芽,沾著水珠,透著股不管不顧的生機。
林天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手腕上的玉佩被汗水浸得發(fā)亮,他忽然笑了笑被辜負又怎樣?前路風(fēng)雨又怎樣?
只要劍還在手里,腳還能邁開,這點介懷,遲早會像這雨后的泥濘,被他一步步踏成坦途。
他收劍入鞘,腳步輕快地繼續(xù)往前走,背影在林間漸行漸遠,很快就和那片青黛色的山影融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