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506章 迷茫無路（第2頁）

身后的光粒浪濤聲越來越遠，卻又像貼在耳邊。

林天幺忽然停下，回頭望了一眼。光粒幕布已經(jīng)淡得幾乎看不見了，

但他能感覺到，那枚鑰匙正在某個角落繼續(xù)傳遞或許是遞給下一個迷路的意識體，或許正插向某把從未被找到的鎖。

他抬手抹了把臉，指尖觸到一片濕潤。不是霧水，倒像是光粒凝結(jié)成的露。

前方的霧氣里忽然透出一點微光，不是暗褐色，而是帶著暖意的金。

林天幺瞇起眼，看見那光里浮著個模糊的輪廓，手里似乎也握著什么東西，形狀像極了另一枚鑰匙。

他笑了笑，抬腳邁了過去。褲管上的光流突然加快了速度，像在催促，又像在應(yīng)和著前方的光。

那點金光在霧里浮沉，像枚被遺忘在深海的星子。林天幺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握著光的是個穿灰布衫的老人，佝僂的脊背幾乎彎成直角，手里的“鑰匙”卻異常明亮——與其說是鑰匙，不如說更像半截折斷的樹枝，斷口處正源源不斷地淌出金芒。

“你要過去？”老人的聲音像被水泡透的木頭，每個字都帶著濕重的回響。

林天幺點頭時，褲管上的光流突然躁動起來，暗褐色的光粒順著布料往上爬，在他膝蓋處聚成個小小的漩渦。老人注意到那旋渦，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了然：“被這地方啃得不輕啊?！?/p>

他舉了舉手里的斷枝：“從前我也有把正經(jīng)鑰匙，能開第三重霧的鎖。后來護著個孩子過霧，鑰匙被霧里的東西咬斷了——喏，就剩這點念想?！?/p>

斷枝的金光突然劇烈閃爍，霧里傳來鎖鏈拖動的悶響。老人把斷枝往林天幺手里一塞：“拿著吧，這點光夠你照半里地。

前面有座橋，橋那頭……”他頓了頓，喉嚨里發(fā)出像嘆息又像笑的聲音橋那頭有你要找的‘鎖’，也有找你的東西。

林天幺剛握住斷枝，老人的身影就開始變得透明。灰布衫的衣角先化在霧里，

接著是佝僂的脊背，最后連那點金芒也盡數(shù)匯入斷枝。他低頭看時，斷枝的斷口處正慢慢長出新的紋路，像極了影子女孩那枚鑰匙上的花紋。

褲管的光流突然安靜下來，暗褐色的光點順著斷枝的金光往上攀，在枝干上織出細密的網(wǎng)。他往前走時，那網(wǎng)竟發(fā)出了琴弦般的輕顫，前方的濃霧被震開一條窄縫，

縫里隱約能看見橋的輪廓不是石拱橋，也不是木橋，

而是無數(shù)意識體的影子搭成的橋身，每個影子都在微微搖晃，像風中的燭火。

橋那頭的霧更濃，濃得發(fā)黑，卻有細碎的銀輝從霧縫里漏出來，像誰在霧里撒了把碎鉆。林天幺踏上第一級“橋階”時，

腳下的影子突然發(fā)出一聲極輕的嘆息，他低頭，看見那影子的邊緣正與自己褲管上的光流相融，暗褐色與灰黑色纏在一起，像兩股終于相遇的溪流。

身后的光粒浪濤早已聽不見，只有斷枝在掌心發(fā)燙，像握著塊剛從灶膛里扒出來的炭火。他抬頭望向橋那頭，

忽然明白老人沒說完的話——橋那頭哪有什么鎖，只有無數(shù)等待被照亮的影子，和無數(shù)正在尋找鑰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