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秀蘭就被灶間的動靜弄醒了。她披了件外衣走出去,看見林天剛正蹲在灶臺前燒火,火苗舔著鍋底,映得他側(cè)臉暖烘烘的。
咋起這么早她走過去撥了撥柴火。醒了就睡不著林天剛往灶膛里添了把柴想著把那幾分地再翻一遍,去年的底肥怕不夠勁。
王秀蘭笑了,從缸里舀了瓢水倒進鍋里急啥種子才剛收進箱呢話雖這么說,她卻麻利地淘了米,又從菜窖里摸出兩個土豆,擦成絲拌了面粉。
早飯是貼餅子配土豆糊糊,剛出鍋的餅子帶著焦香,林天剛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說你看院角那棵桃樹,芽苞都鼓起來了等掛果時,咱的豆角該爬滿架了。
王秀蘭抬頭望了眼窗外,光禿禿的枝椏上確實藏著點點青嫩。她忽然想起昨晚林天剛說的快樂那時她正念叨著開春要添置些農(nóng)具,話沒說完就被他打斷。
當(dāng)時沒細想,此刻望著他埋頭吃飯的樣子,心里忽然亮堂起來他說的哪里是農(nóng)活,分明是盼著日子快點長出新模樣。
吃過飯,林天剛扛著鋤頭下地,王秀蘭揣了把剪刀跟在后頭。她要去剪些柳條,編幾個筐子等著裝新收的菜。
田埂上的草剛冒綠尖,踩上去軟乎乎的,風(fēng)里飄著泥土的腥氣,混著遠處麥田返青的味道。
林天剛的鋤頭落得又深又勻,翻起的土塊里能看見過冬的蟲蛹。
秀蘭坐在田埂上編筐,看他的影子隨著日頭慢慢移動,忽然覺得那“快了”兩個字像顆種子,昨晚落在心里,此刻已經(jīng)發(fā)了芽。
日頭爬到頭頂時,林天剛直起身擦汗,王秀蘭遞過水壺,忽然指著遠處說你看,二嬸家的杏花都開了。
粉白的花瓣在風(fēng)里搖搖晃晃,像落了場輕雪。林天剛喝了口水,喉結(jié)動了動,輕聲說等咱的種子下了地,花開得更熱鬧。
王秀蘭沒接話,低頭繼續(xù)編筐。柳條在她手里打著轉(zhuǎn),不知不覺就編出個圓潤的弧度,像揣著一整個春天的形狀。
她想起木箱里分門別類的種子,想起夜里疊在枕頭上的影子,
忽然忍不住笑出聲—原來日子真的會像林天剛說的那樣,順著節(jié)氣的紋路,一步步甜起來呢。
風(fēng)又吹過田埂,這次帶著點暖意,吹得新翻的土地微微發(fā)顫,像是在應(yīng)和著那句沒說出口的期盼快了真的快了。
清明前的雨下了三天,不大,卻把地里的土澆得透透的。林天剛站在屋檐下看了半晌,轉(zhuǎn)身往倉房走,秀蘭眼尖,一把拉住他土還黏著呢,下不得種。
他撓了撓頭,指尖沾著的草屑簌簌往下掉:“我就是看看那把點播器還能用不。
秀蘭嗔他一眼,轉(zhuǎn)身從窗臺摸出個布包,里面是曬干的薄荷葉子。她抓了一小撮放進粗瓷碗,用滾水沏開,
水汽騰起時清清涼涼的香味漫了滿室。喝口茶歇著她把碗遞過去你聽檐角的雨聲,像不像去年種的黃瓜破土?xí)r的動靜。
林天剛捧著茶碗笑了。雨聲淅淅瀝瀝,倒真像無數(shù)細芽正憋著勁往外鉆。他忽然想起去年秋天,